天还没亮，张云雷打开床头的怀表看了一眼，机灵一下子坐了起来，心里存着事情，一夜也没怎么睡着，如今更是躺也躺不住了，叫了小厮来准备洗漱茶店。洗漱吃饭完毕，早早就去了渡口。

车开到渡口，他并没有动，只是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因为一夜没睡，脸色不佳。

原本安静的凌晨渐渐嘈杂起来，天边出现了亮光，来渡口接送的人总从车窗前走过。

张云雷唤小厮挪了挪车，以免碍着旁人走路，自己则戴了一顶平沿帽现在出口不远处。

人乌泱乌泱的多起来，他又不肯站远，只好点了一只香烟，企图让旁人避开自己些。

小厮艰难的寄过人群过来同他说话，说从伦敦来的轮船要靠岸了，让他早做准备。

说了几次张云雷也没应声，只是把帽子摘了，抽着烟盯着雾蒙蒙的水面。

轮船鸣笛靠岸，他跟着人群一窝蜂的挤进去，又等了一会儿，出口处人头攒动，他看着一个一个出来的旅人或一个独行，或有家人，或有朋友。来来往往的人蹭着他的身子往后走，他也被带着后退了两步，却依旧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出口。

凡因拎着一个竹编的箱子从里头出来，看着人群心里兴奋的不得了，和同归的朋友说说笑笑的往外走。来到出口，凡因也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一边走一边找，挤来挤去被人流拥着挤了出来。

凡因又回头看看，只见一个清瘦但高大的背影，一手提着衣摆，一手举着帽子不断摇晃，踮着脚在人群里搜寻自己。

凡因认准了人便把箱子交给同伴，跑到人群里拉他出来。

张云雷感觉有人拍他肩膀，便下意识回头去看，没见到人才反应过来，又立刻向左边看去。凡因正满目欢喜的瞧着自己晕头转向。

“先生还和以前一样迟钝，凡因都和您玩儿过多少次了。”

他到不在乎凡因对自己嬉笑，只是看着眼前的人，这是自己午夜梦回无数次思念过的人呀，可近乡情怯，如今人在眼前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姑娘穿着浅棕色的连衣裙，洋气的小皮鞋，还烫了流行的卷头发，正对着自己笑得灿烂，他缓缓张开臂膀将凡因搂进怀里，谁知姑娘竟然借着兴奋，搂着脖子吻上了他。

他紧着把姑娘的手拨开按在身体两侧不许他动弹，表情微愠。

“大庭广众一下，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凡因撇嘴笑他。

“哼，先生迂腐。那国外好多地方都互相亲脸颊的。”

“那是外国，这是中国，休要把那些不合时宜的习惯带回来。”

凡因只笑着点了点头。张云雷说罢便牵着凡因的手腕儿穿过人群带到不远处的车边，凡因和一同回国的同伴互相道别后上了车。

两人一同坐在了后座，一路上凡因和先生说着在国外的见闻，他们难得在天津先停留一晚，明天才能启程回北平，凡因少来天津，索性便逗留几天带凡因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