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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证是在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三月份的第一天，街上车子很多，多数都是送小朋友开学的家长。

秦霄贤边扒拉手机边吐槽这个日子选得不好，刘筱亭的想法同他不一样，义正言辞地反驳道：“这不挺好的嘛，今天民政局肯定人少。”

但是尚九熙脑子里回荡的都是何九华今天早上迎着晨风跟他说的话。

“春天的第一天，代表希望，是个不错的日子。”

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他才堪堪从温柔乡中挣脱出来。如刘筱亭所言，今天来领证的人很少。

在尚九熙理衬衫衣领的时候秦霄贤递过来几张红底的照片，里面两人并肩，只是面部表情严肃。他们没有合照，是P到一起的。

“哥，照片我都弄好了。”

何九华只淡淡扫了一眼，而后目光落到尚九熙身上，似乎是察觉到身边人的落寞，他也理着衣领，说话的时候目光没有移开，以至于尚九熙抬眸便撞上他深邃的含情目中。

“第一次结婚，程序得走全点儿。”

何九华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于是他们一起去拍红底的结婚照，听工作人员由衷的夸赞，去领表格的时候遇到了几对同他们一样趁着这个忙碌日子来领证的人。

有一个个头很高的白白净净的阳光大男孩笑着上来领表格，笑容干净如旺仔牛奶瓶罐上的人物，然后尚九熙看见那个男孩扭头就微撅起嘴对在一边等候的顺毛男孩撒娇，还环顾四周趁无人注意在顺毛男孩看起来很软的腮帮子上偷个吻。

尚九熙回神是因为何九华在他耳边轻声唤他，声音温柔可称呼却又疏离：“尚先生。”

“嗯？”

何九华手缓缓伸过来，食指摁在尚九熙沾满了印泥的食指上，指尖相对，温度透过薄薄的一层红色印泥温暖了心尖，温软相触，点醒了还在神游的尚九熙。

“印泥离我有点远，你的借我点儿吧。”

尚九熙垂眸去看点在指尖上的大小契合的盈白指尖，显然对面那人也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十分正经的通知他，不过是声音里有隐隐的勾人意味。

直到何九华收回手按在申请表上他才后知后觉地连连点头，应着说好。

然后他就看到指尖按在申请表格上，红得有点刺目，偏是这抹红定了心。

尚九熙回了神的时候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他手上还捧着一本枣红色的结婚证，何九华的那份被收了起来。

刘筱亭跟秦霄贤美其名曰庆祝他们新婚，顾着两位大明星的身份也没有出去庆祝，也不能让新人做饭，所以新婚第一天吃的是外卖。

何九华举杯敬尚九熙，灯光洒在何九华身上，给他镀了一圈暖色的光。他在光里笑得耀眼，说话时声音与刘筱亭的声音撞在一起，却因为更低一些入了尚九熙的耳。

“尚先生，新婚快乐。”

尚九熙怔愣一下，脑子里思考着尚先生是哪位，在何九华的杯子撞上他的，清脆的撞杯声入耳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是那位尚先生。

“何先生，新婚快乐。”

他总是喜欢学着何九华的样子说话，温柔又不乏疏离，配着他们的关系刚刚好。

秦霄贤借着大好的日子喝了点酒，酒精上头了就开始胡乱讲话。

抱着何九华说想他哥，说不走成不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何九华顺着背一个劲儿地安慰他，尚九熙看着眼前的情况有点懵，只能鼓着腮茫然地眨眨眼睛，而后默默接过何九华推过来的水喝一口。

刘筱亭没喝酒，在秦霄贤一下一下吸鼻子的时候扶着他下楼送他回家。

何九华看着还抱着水杯喝水的尚九熙同他解释，“别多想，他说的哥不是我。”

尚九熙放下水杯笑道，“我哪儿能想到你身上去？”

要怀疑也应该怀疑张医生才对。

新婚的两人第一次正面交谈就是不要误会，实在是称不上美妙。所以职业主持人何九华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今天日子不错，我看别人领证都要发朋友圈，尚先生你看，我们要不要也发一个？”

尚九熙突然觉得刚才喝的水又翻涌上来，差点呛到他，他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朋友圈都发工作事宜，联系人也不太多，发了也没用。”

这语气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八成就是妥妥的渣男，但是放在他们这对为保命结婚的新人身上似乎又合情合理。

“我都无所谓，听先生的，先生说不发就不发。”何九华如此回答道，像是料到了尚九熙的答案，回答的话也像是暗自打好了草稿。

这语气似乎更显得尚九熙是渣男。

趁着刘筱亭打电话给何九华报平安的功夫，尚九熙溜进了他的卧室。从见何九华前一天开始他就没直播，到今天打开粉色的软件已经有不少人在催他直播。

索性也没什么事，尚九熙调整设备准备直播，何九华踩着他直播前一秒进来。

“先生，饭后不喝点什么吗？”

尚九熙缩回手回头看他，何九华这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大明星，就像个温柔的朋友，很会照顾人。但是他是怎么也不敢让这位去给他端茶倒水的。于是他回道：“不麻烦你了，我一会儿去喝几口甜水儿就行。”

“好。”话音落下，何九华转身出去，只留给他一抹白色的背影。

何九华在他直播开始五分钟后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杯子，杯里是白水。他轻手轻脚地往前走，避开了直播镜头把杯子放在桌上，声音轻到只有气音：“你要的甜水。”

尚九熙把头探过去学着他的样子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余光目送着他离开。

屏幕上闪过粉丝的各种提问，问他店铺商品什么时候上新，问他不直播的时候在做什么。

尚九熙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不直播的时候是抽空去结了个婚。

但这句话被他送到嘴边的所谓的甜水压下去，怪不得何九华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加儿化音。

何九华眼里的甜水就是甜的水，比如他喝了一口的白糖水。

尚九熙端着水杯没忍住笑出声，唇角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他低眉就看到屏幕上的弹幕。统一的“断头台在笑什么？”

尚九熙缓缓地抬手摇了摇手里的杯子，仿佛杯子里的不是因为乌龙而来的白糖水，而是一杯醇香的红酒。

“这水太甜了。”他这么想到，也如是说道。

直播结束的时候尚九熙杯里的水已经饮尽，原来不止化名甜水儿的汽水可以让东北人快乐，甜水也可以让人快乐。

第二天一早尚九熙上班前何九华给了他家门钥匙，上面还挂着一个赤色狐狸的钥匙扣，软乎乎的，跟尚九熙想象里那个给他冲白糖水的何九华一样可爱。

何九华的生日在领证后三天，早上的时候便赶去了台里，今天还有录制工作。

尚九熙借着自己老板的身份就任性地罢工一天，去蛋糕店给何九华做蛋糕。

他看何九华的超话里粉丝为今天做了不少准备，估计今天录制结束也能收到不少祝福，还能在大屏上欣赏自己的美貌。

尚九熙心急又追求完美，蛋糕做到第五个才满意，原本是要写上俗套的“生日快乐”这四个字的，可怎么想都觉得敷衍。

所以他挤着红色奶油写字，字体有点歪，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祝福的诚意。

“祝内地一线主持人生日快乐”

意外总是不会缺席的，就好比说一个完美无缺的蛋糕在回到家后就被撞得有点狼狈，整体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就是祝福语糊成一片，满目的鲜红色看上去便刺目，像是一滩血。

人总要学会安慰自己，尚九熙安慰自己，就算那些字都糊了，“快乐”那两个字还完完整整的，那是他对他最精简的祝福，即便俗不可耐。

何九华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他推门进来便看到茶几上摆着一个蛋糕，白色与红色交融，蜡烛还在边上摆着。

蛋糕的左边是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播放着一个视频，视频里是数十位黑人朋友，一位举着他的西装照，一位举着他很久之前发的微博里的自拍。

“祝大明星生日快乐。”举着他西装照的黑人朋友说道，其余的人随着他说，字正腔圆得让人有点想笑。

“内地一线主持人最帅。”何九华愣住了，他想起当初自己凭着一股莽劲儿给自己定的目标，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记得。

“何九华天天开心。”话音落下，两位举着他照片的黑人朋友凑近屏幕，将吻落在他眼尾，发出的响声把送礼物的人拉到他身前。

“生日快乐。”尚九熙笑着说，又觉得这段从淘宝买来的视频大概不会得到大明星的喜欢，有点局促的挠了挠头。

“谢谢尚先生。”何九华坐在沙发上，他唇角含着笑，“我很快乐。”

“那、那赶紧插蜡烛许愿吧。”

蜡烛是尚九熙帮着点的，何九华闭紧双眸，双手合十交握，睫毛有细微的颤抖，良久他才吹灭橘色的火光。

“许的什么愿？”尚九熙拔蜡烛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他这句话问朋友问习惯了，就是想套出他们的愿望让他们难以实现，但朋友们都明白他的套路，一点也不透露给他。

“明年还这样。”他听到何九华的答案的时候手顿了一下，随即拿过打火机要重新点蜡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我给你点上，你再许一个愿望。”

何九华伸出手制止他的动作，却也没触到他的手。他只说不用了。可蜡烛还是燃起了一根。

他说：“尚先生，我原本以为结婚就是两个陌生人搭伙生活。”火光在他眼底跳跃，似乎是他眼底的炙热燃起了一把燎原的火。

尚九熙抬眼看他，等他的后半句，但听到何九华说的前半句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

“但是，跟你搭伙生活很有趣。”

直到尚九熙躺上床的时候还在这句话里飘着。他想，他再也遇不到像何九华这么温柔的人了。

突然想起来今天何九华过生日秦霄贤跟刘筱亭都没来家里给他庆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点奇怪。

他给刘筱亭发了消息。

［你们今天怎么没过来给寿星庆祝生日？］

刘筱亭几乎是秒回。

［你给他过生日了？］

尚九熙脑子里还是何九华说的那句话，唇角弯弯缠绕着一天的喜悦。

［对啊，本来想的好好的，结果蛋糕不给力，红色的奶油糊了一片，剩下的都不错。］

刘筱亭的话让他的唇角僵住再也笑不出来。

［他不过生日，还有，他讨厌红色。］

［今天是他父母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