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有客造访，未迎接各位失了礼数，还望见谅。”听声音是一个约十二三岁的少女，她坐在粗壮的树枝上，晃动着双腿，望着为私事儿前来的四人。底下的人看不清少女的脸，不过听她刚刚说话的语气，应该是在笑着的，阳光洒下，好似在她周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为她附上了神秘色彩。

少女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

橙黄色的衣衫犹如鲜花，就那样一下子绽放在所有眼前，明艳动人。少女抬眸望着惊讶的众人，那双眉眼生的真真好看，即便人儿没笑，也好似在笑着一般，而眸中那双澈瞳犹如未沾半点人间烟火气，透出单纯来。

少女感受到几人还未缓过神，又笑了两声，“师姐交代过我，今日若有人前来的话就告诉各位，她今日外出了，让各位择日再来。”

妇人往前走了一步，来时花上些时候，如今刚到地方又未见到人就下山，心中终归是不甘心的。

“夫人还有什么事？”感知到妇人的不悦，却仍旧笑着。

妇人自知有些失礼便也稍稍沉下气，“姑娘，那山路崎岖难行，姑娘可否通融通融，即便是等上些时候也无妨啊。”

少女听她此言“啊”了长长一声，有些为难，“我若是这样做，师姐会罚我的。不可！不可！”

张九龄看着摇头晃脑的少女，又看了看不甘心就这样下山的妇人，看两人僵持不下的场面，心里头便蹦出了个法子，他慢悠悠走上前。

“不如这样，姑娘既然是仙姑的师妹，卜卦算命，也理应是会的。”

少女抬眸望着他，复又点了点头，“自然是会的。”

张九龄看着少女上当，勾起唇角，“那，姑娘便替你师姐卜一挂。”

少女又是一声“啊”。

“你这样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功夫不到家，怕丢了人？”

少女听话后，不怒反笑，“你生的黑，连说出来的话儿都是黑的。”

站在最后面的姑娘怒瞪着少女，正欲冲上前去与她理论时，只闻张九龄的声音在空气中轻飘飘的落下。

“姑娘话真巧，骂了我两出。”他的弯眸紧紧盯着那个比自己矮上一截儿的少女，四目相对，无言的争斗摆露在众人眼前，他揉了揉声，“实话罢了。”

风过，吹起几人的衣袖和裙袂微微晃动，少女转身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再回身时已然改了主意。

“你与我多费这口舌之争，无益。”雾淡到快要消失，少女抬眸看向妇人，“夫人想给小姐觅良缘，凭的不过是一片爱女之心，不想小姐之后受夫家的苦。我体谅夫人的心，自然也是想为夫人来解惑的，师姐那儿的规矩我不知道，不知，我这儿的规矩可否说说？”

夫人面露喜色，赶紧道：“姑娘说便是了。”

“夫人叫我小雾就好。”小雾眸中波光流转，然后吐出简简单单七个字，“一道菜，一个故事。”

“就…这样简单？”小雾这姑娘的性子倒是乖张，行事作风也颇为新鲜，她不求在这世间里算的上重要的钱财富贵，也不图能远扬她名声的机会，要的就只是一道菜？一个故事？

小雾“嗯”了声。

“小雾姑娘没有其他的想要的了？”妇人又问。

小雾低着脑袋思索，复又抬起，“没有。”

妇人犹疑一会儿，应声好。

张九龄看着先前还和自己吵架的人，现如今却改主意，她犹如她的名字一般，看不透她会做出什么的举动，神秘，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一道菜？一个故事？便可？”张九龄向前挪了一步，“不让也让我凑一凑这热闹。”

小雾没有片刻犹豫，道：“好啊。不过嘛，我的规矩主要也是因人而异的。”

“那在我这儿，小雾姑娘想要什么呢？”他在探索未知的领域，那样的好奇，她会说什么做什么。

也许是看穿了张九龄的心思，小雾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转身后丢下一句话，“夫人请在外面等候，小姐和公子，请吧。”

没得到回应张九龄不觉得意外，这本就是他心中的答案之一，他失笑看着远去的背影，正准备跟上，又突然回过头。

姑娘担忧的看着妇人，妇人拉过姑娘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娘，你真的信那丫头？”

“仙姑的师妹，也该是有本事的，不过，她想要的那样简单，倒是让娘有些生疑。”妇人抬眼看见在旁边等待的张九龄，不在絮叨，“有张大夫在，那丫头估摸着也不会乱来。”

小雾推开门，小小竹屋里，所有东西净收眼底，有一张干净床铺，床头是用几个大木箱摞成的，几本书就随便丢在上面，床下还有几个箱子。一张方桌摆在窗台旁边，上头留有一支燃尽灯油的灯盏，还有只翻看几页的书，小雾随手拿了起来读了几段，觉得无趣，便丢到床头的大木箱上和其他几本书待在一起。

低头，床脚处有个炭盆，放在不太起眼的地方，有最近使用过的痕迹。小雾蹲下身，打算查看，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请进。”

“小雾姑娘。”姑娘声音轻柔的唤她。

姑娘打量屋子里的一切，虽然简陋了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姐，请坐吧。”小雾早已入座，“师姐的住处多少简陋了些，但好在干净，小姐莫怪，请坐吧。”

“本就是我有求于人，怎么会在意这些，倒是多谢小雾姑娘关心。”姑娘嘴角挂着笑，动作中带着拘谨。

张九龄打量完四周，主动入座，最终目光落在那燃尽灯油的灯盏上，“小雾姑娘是很少来此地？”

紧着张九龄，姑娘还是落座了。

“偶尔罢了。”说罢，小雾自衣袖中掏出一张帕子，恭敬地摆放在桌面上，帕子里包了几个铜钱。

一切，都仿佛静了下来。

小雾轻车熟路的从某个箱子拿出笔墨纸砚来，放在姑娘和张九龄的面前。

“还请劳烦姑娘和公子，将自己的姓名与生辰八字写在上面，再交于我。”

姑娘点了点头，提笔在纸上绘出娟秀的字体，递了过去。小雾接过看了一眼，之后将纸卷了起来，火折子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亮起火花，纸被点燃，在空的灯盏中化成灰烬。

“希涵小姐的良缘可真真有趣。”小雾拿起桌上的几枚铜钱，闭上双眼，好一会才睁开，又重复了一遍，“真真有趣。”

屋外的风，似乎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