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开箱之后,芷澜也开学了,张云雷复出的第二次登台,芷澜没到场,但当天晚上她跑到医院见到了张云雷。
钢钉刺穿脚后跟,该有多疼,杨九郎说,这场《九艺闹公堂》演得特别完美,一点儿也没受影响。
王惠心疼得一直训张云雷,芷澜却什么也没说,坐在病床边掉眼泪,跟受气小媳妇儿似的。
“芷儿,不哭了。”张云雷虚弱地抬起手,擦拭掉芷澜的眼泪。
芷澜抽着鼻子说:“我不拦你上台,你也别拦着我哭。”
张云雷拉着芷澜的手,宠溺地笑笑:“小时候也发现你这么爱哭啊,怎么越大越回去了。”
“你小时候我也没发现你这么敬业呀,咱俩谁也别说谁。”
“好好好,谁也别说谁。乖,不哭了啊,哥不疼。”
芷澜站起来:“你要嫌我烦,我换个地儿哭。”
“站那儿!咋还说都不让说了?”张云雷赶紧拉着芷澜把她拽回椅子上,“我能嫌你吗?我嫌谁也不能嫌你呀!”
“那我接着哭了啊。”芷澜从善如流。
张云雷又疼又恨,戳了下芷澜的脑门子:“你快拿个镜子照照,你那小模样儿,活像我欺负你了。”
芷澜噘着嘴诡辩:“你就是欺负我了,我把你搁在心上,你的钢钉把我的心硌疼了。”
“是哦?”张云雷乐了,“那你还是在我这个罪魁祸首跟前儿哭吧,可别这样儿出去瞎转悠,梨花带雨红着眼睛的纯情小白兔,太引人犯罪了。”
“去你的,没个正经。”
谦儿大爷说,要是张云雷犯拧,就赶紧把芷澜接过来,这小姑奶奶坐在他旁边一哭,比他们这一屋子大老爷们儿排着队劝着张云雷都管用。
芷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技能点,身边的哥哥们遇到烦心的事,好像都爱找她,可是她明明啥也没干,除了听人诉苦就是陪着人哭,也没啥实际的作用。莫不是她长得像知心姐姐?
最近天气转暖,刚开学的大学生们很多都在趁着暖和找兼职来做,芷澜却不得已推掉了一大半兼职,没办法,她得陪酒。
是的,陪酒,陪的是《婚姻保卫战》栏目的孟大师。
孟哥心里苦啊,孟哥有苦说不出啊,这么不光彩的事儿总不能全世界嚷嚷去,可他憋在心里容易把自己憋出病来,总得找人倾诉。
知道他这件事内幕的只有俩人,就是师父和他闺女,师父忙着呢,可师父他闺女正上大学,课业不多,有的是闲工夫,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
芷澜几乎隔两天就得陪孟鹤堂喝大一回,听这个中年男人诉苦,从初次见面的惊艳聊到热恋之后的狂欢,从幸福的恋爱聊到悲惨的婚姻,从她“每次约会都化妆”聊到她“不收拾屋子还不洗脚”。
失恋的人嘛,总爱一遍又一遍地追忆逝水年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描述点点滴滴或甜蜜或心碎但到了现在都是玻璃渣子的回忆,还爱不停地追问:“啊——你答应过我一生二人三餐四季,难道你都忘了吗?啊~~~~~~”
殊不知恋人的密语风吹过,上帝会假装听不见。
三次五次还可以,十天八天也能忍,一个月以后,芷澜觉得自己已经逐渐憔悴了。她开始认真思考起一道很有哲学性的辩题——朋友失恋天天找我哭,我该不该敷衍他?
然而孟鹤堂开出了她无法拒绝的价格——包了她所有的饭钱和酒钱。
算了,就当为金主爸爸服务吧。
这一个月来,芷澜一直没有见过小涵,孟鹤堂也一直在外面住着不回家。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晚上,孟鹤堂突然买了一堆酒带着芷澜回家喝。
“她已经搬出去了。”孟鹤堂这样解释道。
芷澜没有追问,在家喝就在家喝呗,在哪儿还不是喝。
除了酒,孟鹤堂还买了一些熟食,肘子、腊肠、猪头肉,切了好几盘,摆了一桌子,竟然有种温馨的氛围。
照例还是碎碎念最近的一些情绪,芷澜耷拉着脑袋耐心听着,该吃吃,该喝喝。
半个小时一晃就过去了,孟鹤堂对瓶吹着一小瓶白的,靠在沙发上预备先歇会儿再接着喝。这时,门铃响了。
“谁呀?”芷澜看了眼孟鹤堂那副烂泥般的样子,决定自己去开门,“小涵姐姐?”
“小叶子?!”郝舒涵很意外,声调都高了八度,“这个时候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
芷澜想着孟鹤堂现在的状态会不会不想见小涵,就稍微愣住了一会儿,就这一小会儿,却引起了小涵的不满:“怎么?这是你家还是我家呀?你还不想让我进去吗?”
芷澜愣愣的,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下意识侧开了身。郝舒涵快步走进去,见到一桌酒菜和微醺的孟鹤堂,瞪大了眼睛盯了孟鹤堂好一会儿,又回过头瞪芷澜。
对上郝舒涵的眼神,芷澜猛地感觉被人泼了一盆脏水,丫这表情几个意思啊?!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孟鹤堂冷冷地说。
郝舒涵倒吸一口凉气,哀哀戚戚道:“祥辉,我担心你自己过得不好,回来看看你!你怎么连锁芯儿也换了,从今儿起,是打算拿我当贼防吗?”
孟鹤堂揉着太阳穴,声音冷淡而低沉:“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咱俩桥归桥路归路,以后没有半点儿关系了!你给我适可而止!”
郝舒涵哭道:“祥辉,我知道我错了,可是这事儿说出去不好听啊,你就原谅我一回,咱俩一起把事情都遮过去不好吗?”
“遮过去?!”孟鹤堂几乎想仰天大笑三声,“你干的那些事儿,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遮过去就遮过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祥辉,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郝舒涵扑过去想要去抱孟鹤堂,孟鹤堂毕竟是舞蹈生出身,身手敏捷,迅速站起来躲开了,还拍了拍袖口理了理衣领,仿佛刚刚避开了什么脏东西。
“我跟你废这话干嘛?该说的,早八百年前就跟你说清楚了,没什么话了!这里不是你家了,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不是我家?”小涵哭得泪眼婆娑,爬起来抓住孟鹤堂的手臂,另一只手指着芷澜道,“那是她家吗?你三更半夜带她回家,却不让我进门?”说着又指指一桌子酒菜,厉声质问:“你们这是过上了呀?!”
芷澜不小心旁观了一场人家夫妻吵架的白戏,本来是尴尬得恨不得自己变透明,正打算溜掉算了,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刚想反唇相讥,孟鹤堂却先她一步炸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摆出一副捉奸在床的样子给谁看?装得楚楚可怜受害者的样子给谁看?!是TM你绿的我!郝舒涵,是你TM对不起我!!”
郝舒涵哭得更凶了:“咱们走到这一步,难道全都怪我?!你就不需要为这段婚姻负一点点责任吗?!你那么忙,你永远都那么忙!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都不在!”
芷澜被这尖厉的哭闹声吵得脑仁儿疼,她头一次见到出轨出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温柔小意的小涵姐姐吗?!
孟鹤堂怒极反笑:“哈,哈!好!算我对不起你是不是?行!我放你自由!你不稀罕我这段婚姻,你去找你的宗海哥哥!滚!”
孟鹤堂生推着郝舒涵往外走,郝舒涵当然不乐意,凄凄惨惨地哭道:“祥辉!祥辉!我错了,我求求你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一心一意跟着你!”
郝舒涵见劝不动孟鹤堂,又一闪身朝芷澜扑过去:“小叶子,小叶子!好妹妹,对不起,姐姐太伤心了才会乱说话,你别跟我计较好不好?你帮我劝劝你孟哥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糊涂了,我保证以后一心一意地跟着他过日子!你帮我说说情吧,好妹妹!”
芷澜的手被郝舒涵掐得生疼:“小涵姐姐,我是个外人,你们才是两口子啊!”
芷澜还待再说,孟鹤堂已经从后面拎住郝舒涵的脖领子向后拉去:“你找谁说都不好使!”
郝舒涵挣扎着逃脱孟鹤堂的钳制,喊道:“好!我走!但是我不能一个人走,你现在是单身男人,大晚上的,你不能留下一个女大学生陪你过夜,我得带她一块儿走!”
芷澜听了这话还挺赞同的,小涵姐姐这副样子她也不放心,她们一起走,还能把小涵姐姐安全送回家去。
万万没想到,郝舒涵走到她面前,摆出一张端庄长姐劝阻迷途少女的嘴脸,伤心地劝说:“小叶子,你是女孩子,要知道爱惜自己的羽毛,大晚上跟一个比你大十岁的已婚男人回家,是不是不合适?”
“郝舒涵你疯了吧!!”孟鹤堂气得连酒都醒了,“你说的是人话吗?小叶子是你看着长大的,是妹妹!你自家的妹妹你也这么污蔑吗?!不是你亲的你就不心疼?!”
“孟祥辉你别当我傻!你把她当妹妹吗?平时有什么好的香的,你不是先想着她?!她过个生日,你动辄送什么三千块的手机,我生日呢?一千八的项链!咱俩过情人节,她一个电话说下雨天没带伞,你屁颠屁颠儿接她去!她是你老婆还是我是你老婆?!没错,我是出轨了,可你孟祥辉干净吗?你的心干净吗?!”
“简直不可理喻!师父对我们师兄弟儿大恩大德,单是我这样儿吗?平时常到家里去的师兄弟儿们,上到烧饼下到刘筱亭,哪个不拿小叶子当亲妹妹疼?你看是饼嫂闹过,还是筱亭媳妇闹过?还是其他嫂子弟妹说过什么啊?!分明是你心脏!”
“我心脏?!”郝舒涵暴跳如雷,转身去捉芷澜,“你让她自己说,别的师兄弟儿待她,跟你待她一样不一样?!”
芷澜的手腕刚被郝舒涵抓过一次,现在又拽到了同样的位置,忍不住吃痛叫出了声。孟鹤堂赶紧拉开郝舒涵,拉扯间不小心把郝舒涵推倒了。
郝舒涵爬起来后,来回打量着孟鹤堂和芷澜,眼中写满了控诉,终于掩面痛哭着跑出去了。
“我跟你打赌,”芷澜气得胸口起起伏伏,指着门口说,“她回去之后肯定跟人说,是你劈腿跟我搞一起了,把她这个人老珠黄的糟糠妻给抛弃了,今儿你还为了我打她了!你信不信吧?”
“消消气,万事有我呢。”孟鹤堂拍拍芷澜的肩膀,“那疯女人要闹,我陪她闹到底,明明是她亏心,我还怕她?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