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欢迎回家！”
待这场戏结束，秦霄贤也走远之后，看戏的五人纷纷现身，拍着手走到梅九亮面前，笑着问候他这几年过得怎样，好像刚刚那事都没看到过似的。
他们突然现身把梅九亮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无奈的摇头笑笑：“你们吓死我了。”
“你突然回来才是吓死我们了。”杨九郎一把搂住他，拍拍他的肩，笑着又问：“怎么突然想到回来了？”
“是师父叫我回来的。”梅九亮想到这茬，表情也突然变得严肃：“前几日师父突然传信给我，说要我尽快回德云社，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这才赶紧赶回来。”
“我爸？”郭麒麟一惊，张云雷孟鹤堂也有些不可思议的对视一眼，周九良依旧淡定，轻轻挑了下眉毛，没有说话，杨九郎也是丝毫不惊讶，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师父他老人家还真是神机妙算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梅九亮不解的皱了下眉，慌忙又问他们：“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事说来话长，回头再慢慢和你说。”孟鹤堂接过话茬，笑着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一路赶回来辛苦了吧，先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便抬手招呼来下人，吩咐道：“让筱亭回他师父那住，把南三院的西厢房腾出来，再好好收拾一下。”
“南三院？”梅九亮不禁又是一懵，疑惑的看了一眼周九良：“三院不是你的院子吗？”
周九良没有说话，看起来是懒得和他解释，孟鹤堂便替他道：“早就搬了，这事也说来话长，你离家这么久，家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有机会慢慢跟你说。”
听了他的话，梅九亮心里也肯定了德云社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可看他们不愿多说，梅九亮也就没有多问，奇怪的又看他们一眼，带着妻子往南三院走。
目送梅九亮走出院门，几人又都回到了正厅，杨九郎还像平日里一样，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瘫，伸着懒腰长舒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九亮回来了，他身手不错，德云社总算添了个能打的人手。”
孟鹤堂并没感觉到放心，反而担心的皱了皱眉：“可九亮一走八年，我们对他的事一无所知，也不知这八年里他有没有荒废了武功，如今还愿不愿意再入江湖。”
“多大的事啊！有没有荒废武功，问他一下不就知道了？”杨九郎嫌弃的瞥他一眼，挑眉笑了一声又道：“至于还愿不愿意再入江湖，他若不想不就不回来了？”
他们的话都很在理，如果是为德云社效力，九亮也必定不会推辞，不过张云雷还是比较认同孟鹤堂的想法，毕竟九亮是因为师父命令才会回家，保不齐这么多年的安稳生活，他早已厌倦了江湖厮杀，更何况他如今才刚刚回来，又才刚刚成亲不久，怎么能让他一回家就接这么危险的任务。
张云雷轻叹了口气，扭头和杨九郎道：“小梅的事先放一放，先把九龄大楠叫过来，商量一下让他们重新搭档，顺便一起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老阎他们救出来。”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杨九郎自然是会顺着他，不过这次孟鹤堂倒是紧皱起眉头，当即扭头问他：“你还在想救他们？”
张云雷闻言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怎么能不救？你平时最关心兄弟们的安危，怎得如今不管不顾了？”
孟鹤堂无奈的垂了下眼眸，轻叹口气，苦口婆心的劝他：“你既然知道我最担心兄弟们的安危，就该信我一句，他们在寒光一舍绝对不会有危险的，咱们还是安心等着真正的敌人出现才对，等解决了大麻烦，再去救他们也不迟。”
若换做平时，张云雷必定是会无条件信他，可这次却不同以往，三个兄弟相继被抓，孟鹤堂能忍，敌人能忍，可他却是再也忍不了了，张云雷深吸一口气，很是果断的冷声道：“你毕竟不能拿出证据指明肯定还有第三方敌人，就连第三方敌人是不是李存仁都无法肯定，倘若咱们一再不管不顾，惹恼了寒光一舍，兄弟们岂不是有危险？”
他说的不错，孟鹤堂的确拿不出证据能证明的确有第三方敌人，也无法肯定是不是李存仁，这一切归根结底不过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见张云雷不肯相信，孟鹤堂一时有些着急了：“一定有第三方敌人，即便不是李存仁，也一定有！他至今还未出手，就是在等寒光一舍掏空了德云社的那天！”
听他语气不再温柔，张云雷也有些生气了，私心不想和他吵架，只好深吸一口气，强行耐住性子问他：“那你的办法是什么？”
“按兵不动！”孟鹤堂当即回答，深知这简单的一句不足矣服众，慌忙又补了一句：“相信我，只要咱们一直不出手，他一定按耐不住！”
“那他按耐不住进攻来时，我们又该怎么办？”张云雷冷声又问。
他这句问与当初九良所问的那句异曲同工，孟鹤堂的确还没想到如何应对这件事，一时无言以对，慢慢低下了头。
他二人意见不一，已经吵了起来，可其余三人却一个劝架的都没有，周九良依旧静坐着喝茶，看都没看他们，好像根本没听到他们说话似的，而郭麒麟则是一会看看孟鹤堂，一会看看张云雷，饶有兴趣的样子，根本就没打算去劝架，最反常的还是杨九郎，他居然没有为他家辫儿说话，竟然也没看他，而是一直盯着孟鹤堂，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孟鹤堂迟迟说不出话反驳，张云雷叹了口气，微微皱眉，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是李存仁，他四方会人手多少你不会不清楚，李存仁是敌人，寒光一舍同样也是敌人，到最后都是要想办法解决掉，既然他们都为了江湖第一，那德云社与他们来说都要解决，倘若有一天他们都忍不住了，联起手来怎么办？”
“无论目的相同与否，我敢肯定他们绝不会联手！不然李存仁不会屡次三番来德云社挑唆，却不敢去寒光一舍挑唆！明明挑唆寒光一舍更加容易！”孟鹤堂皱眉急道，可这终归还是猜测，他依旧拿不出证据。
“即便他们不会联手，那若是寒光一舍先忍不住来打，怎么解决你想过吗？”张云雷已经快没耐心了，烦躁的深吸一口气，同样急道：“如今咱们人手不够，又有把柄握住他们手上，难不成要送出德云社去？”
“把柄？”孟鹤堂霎时便愣住了，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你只是将他们视作把柄？”
张云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顿时慌乱的低下头，太过着急，所以失言，可这虽不合适，却也是他的真实想法，只是觉得对不起兄弟，所以感到自责羞愧。
其余三人见状也都无法再淡定看戏，皆担心的皱紧眉头，孟鹤堂有多重视兄弟大家都清楚的很，而张云雷曾为了德云社对着陈文兴放弃九郎也都历历在目，俩人的目的不同，还互相阻碍着，张云雷这一句“把柄”说出口，俩人怕是要彻底谈崩了！
“是！”
沉默了片刻，张云雷干脆破罐子破摔，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孟鹤堂的眼睛，把曾经一直刻意对他隐瞒的真实想法，直截了当的都说了出来。
“你就从未想过寒光一舍至今未伤他们性命，难道真的只是不敢吗？”
“那待他们掏空了德云社，下一步又是什么？”
“是用那些人命来威胁我们投降，是逼我们交出德云社！”
“不尽快救出兄弟，若是寒光一舍忍不了了，现在来威胁我们，那我们是换还是不换？是要德云社还是要兄弟？”
“这些你都想过吗？”
张云雷的话句句在理，孟鹤堂一时无法反驳，最重要的是，这一句句话都像一把把刀般狠狠的扎在他心上，如果真的可以让他来做选择的话，自然是兄弟性命更加重要，张云雷那句“把柄”实在寒了他的心。
不知不觉间，已经红了眼眶，他自信自己看透了一切，看透了寒光一舍，看透了李存仁，看透了他们的阴谋，却从未想到过，他居然没有看透他的挚友张云雷，如今的代理帮主张云雷，为了德云社可以狠心至此！
“怪孟哥目光短浅，不及你高瞻远瞩，竟从未将兄弟性命联想至把柄之上。”
孟鹤堂突然冷笑一声，话里有抱歉的意思，语气却毫无抱歉的意味，反倒满是讽刺。
他也并未刻意隐藏那话的真实含义，大家自然也都听得出来，郭麒麟吓了一跳，周九良也抬起了头，杨九郎慌忙扭头看向张云雷，张云雷也是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方才那么说的确不好，慌忙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兄弟的性命自然重要。”
孟鹤堂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解释了，慢慢抬起头，微红的眼眶里含满了泪水，第一次狠瞪着他，又是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你为何忍心要九龄大楠去自投罗网，你怎么不自己去打？”
此话一出，张云雷心头猛地一痛，当即低下了头，抚上自己的膝盖。
“姓孟的！你这话未免太过分了！”
杨九郎瞬间暴怒，直接拍案而起，怒视着孟鹤堂，大步朝他走过去。
孟鹤堂没理会他，依旧狠瞪着张云雷，杨九郎伸手要去扯他的衣领，一旁的周九良突然起身握住杨九郎的手腕，朝他摇了摇头。
郭麒麟也是被那句话吓得不轻，倒吸一口凉气，急忙起身挡在他俩中间，干笑着道：“好了好了，不讨论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我们琢磨琢磨晚上吃什么好不好？”
视线被郭麒麟挡住，孟鹤堂这才收回视线，微微垂下眼眸，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过分了，深吸一口气，猛地起身绕过郭麒麟走到了张云雷面前，恭恭敬敬的抱拳拱手，语气冰冷僵硬的道。
“一时失言，师哥莫怪。”
“孟哥！”
孟鹤堂这声“师哥”吓得张云雷慌忙起身，弯腰伸手想要去扶他，可孟鹤堂却先一步起身，看都没看他一眼，毫不犹豫的直接转身，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杨九郎也被孟鹤堂方才的举动吓到了，瞬间消气，朝周九良挑了下眉，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表示无奈而已。
周九良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慢慢悠悠的也转身朝门口走去，跟上孟鹤堂。
郭麒麟微微皱眉，目送着孟鹤堂离开，也不敢去拦他，怪不得人家常说越温柔的人发起火来越吓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孟哥对自己人发这么大的火，真的是太吓人了。
孟鹤堂已经拐出了院门，张云雷收回视线，慢慢低下头，想着他方才那话，扭头看了一眼靠在桌边的拐杖，颤抖着伸过手去，指尖触碰到拐杖时又僵了一下，张云雷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猛得伸手，一把拿过拐杖！
“我如今若是能打！又怎会让你们陷入危险之中！”
张云雷紧握着拐杖，话里满是自责，郭麒麟一时心疼的皱了皱眉，慌忙又凑过去劝他：“老舅，孟哥不是这个意思，他…”
张云雷此时心里乱成一团，根本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不等郭麒麟说完，便也直接拄着拐杖大步朝门口走去。
“诶！老舅！”
又目送他离开，郭麒麟叹了口气，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奇怪的看向杨九郎：“你怎么不跟上去？”
杨九郎又回到了那副轻松模样，不紧不慢的又到郭麒麟旁边，朝他挑眉笑笑：“在你看来，他俩这一架吵得怎样？”
“什么怎样？”郭麒麟一时不解。
“我是问你什么态度！”杨九郎又问一遍，继而嫌弃的看他一眼：“你不会根本就没听懂吧？”
“我当然听懂了！”郭麒麟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继而看着那俩人离开的方向，极其无奈的叹了口气，瘫坐回椅子上，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老舅要保全德云社，孟哥要保全所有人，其实我一直都明白。”
他居然还能看到这层，杨九郎不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扯过把椅子坐到他旁边，饶有兴趣的又问：“那你支持谁？”
“还支持谁？”郭麒麟瞪了下眼睛，继而慌忙摇了摇头：“我可谁都不能支持。”
“这是为什么？”杨九郎不解的皱了下眉，继而笑着又道：“你再怎么没用，那也是个少帮主，方才只有你肯表一下态，他们不就吵不下去了吗？”
听他说自己没用，郭麒麟嫌弃的撇他一眼，继而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和他解释道：“正因我是少帮主才不表态，你说我能支持他俩谁去？”
“支持我老舅，那大家的命就不管不顾了？支持孟哥，那德云社还要不要？”
“支持哪个都对，支持哪个又都不对。所以说，我可不得由着他们吵，由着他们闹？”
“嘶～”杨九郎有些惊讶的看他，依旧笑着：“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有点心眼。”
“那是！”郭麒麟得意的笑笑，继而微微皱眉，很是认真的又道：“其实我也并不是没有立场，我只是想从他们之间找出一个中间法，能以大局为重的前提下，护着德云社也保护住大家。”
杨九郎换了个坐姿，饶有兴趣的问他：“那你想到办法了吗？”
“当然想到了，就是看他们的计划如何进行，然后想办法平衡他们之间的差异，谁都支持，谁都不支持，只需要想想办法…”
说到这故意卖关子停顿，郭麒麟慢慢扭头看他，笑着眨了下眼睛。
“端平了他俩这一碗水！”
杨九郎顿时一惊，怔怔的看着郭麒麟，他这一番话，这么颠覆了自己对他的认知，以前觉得他身为少帮主什么事都不管，什么都不过问，实在没用，如今才突然惊觉，能知人善用，能平衡各方观点，这才是统治者该有的能力！
杨九郎愣愣的看着他，许久才惊喜的笑笑：“你现在特别像一个人。”
郭麒麟闻言一时好气的问他：“谁？”
杨九郎很是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陶阳，陶云圣。”
听到陶阳的名字，郭麒麟不禁低头笑了一声，还以为他在故意逗自己，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说我爸。”
杨九郎此时没有玩闹的心思，依旧认真的道：“陶阳就很像你爸了，不过你比他们还差一份狠心。”
见他这么认真，郭麒麟一时有些微愣，杨九郎跟个长辈似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欣慰的朝他笑笑，又补了一句。
“性格上，你更像你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