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忆吹箫(十一)_跟前儿_个顶个_杨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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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官司的册子在凤凰台这一页添了两笔,一大清早就端着拿去给寿安宫的太后去瞧,太后大娘娘只是略瞥了一眼就叫人退下了,毕竟这生不出孩子的宫妃,一夜几次水都无所谓。

原本按照规矩,良人半夜就该回凤凰台了,玉裁听见消息狠狠的砸了屋里的一个青花摆件,青梅和青竹预备着给杨九郎换洗的衣服,并叫连庆他们三个小内官在小厨房烧了些热水,等杨九郎回来好沐浴的。

可是直等了一夜也没见回,青梅起初还担心来着,到了天擦亮的时候,议政殿里号称是周延福徒弟的小内官急匆匆的跑来,说是皇上特许她们良人今晚歇在议政殿,等第二天用过早膳再回。

青梅和青竹相视一笑,便知道良人这是讨得了皇上的欢心,毕竟这样的特许是极少见到的,这么多年来,记录在册的仅有武帝时期的宸皇贵妃,和仁宗的煣皇后,并无第三个人。

青梅心底悄悄的想,前两个都位及皇后,说不准再过个三五年,自家良人也能爬上去呢?

青梅和青竹收拾好东西,也回到女使房中小睡了两个时辰,待天大亮以后,也不见杨九郎回来,两人面面相觑,不是说用过早膳就回的吗?这个时候早就过了早膳的时辰了,怎么也不见有人来报个信呢?青梅按捺不住性子,准备往议政殿去问一问。

而在议政殿寝殿里睡了一夜的人,此时还懵懵懂懂的坐在床榻上醒神儿呢!

昨夜穿着过来的红鸢色衣服早已扔进了浣衣司,如今床边的衣架上挂着一套新的衣服。衣服是娙娥品阶份例里才有的湘绣,水红色杨九郎很少穿,他总觉得这样的嫩粉和自己并不搭,如今看着衣摆上一朵绽开的芙蕖,面上稍烫,似乎想到了几个时辰前,就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情。

他刚从床上坐起来,帷幔外面就已经有女使在候着了,一连五六个女使,由前面一个明显穿着打扮于她们不同的女使领着进来。杨九郎还有些懵,隔着帷幔看了看,这模样身段放在大户人家、书香门第,个顶个的都该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竟然能为了家族的官运亨通,到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做个女使。

“良人起身吧,已经误了早膳的时辰了。”

听声音这个领头的女使年纪并不大,杨九郎估摸着也就和玉裁差不多而已,可是待人接物都要比玉裁更妥帖、本分。

虽然皇上许自己在这里睡了一晚,但听见已经过了早膳的时辰,杨九郎仍是有些担心,于是点点头,伸手到帷幔外面准备自己够架子上的衣服。

虽说侍寝以后没有晋品阶,但也是正经良人了,起身洗漱自然是有人服侍的。不用杨九郎动手,跟在后面的五六个女使已经端着洗漱所用的东西在他面前排好,基本不用杨九郎亲自动手。

坐在床上漱口洗脸也就罢了,刚要起来穿衣服,杨九郎略微动作大了些,牵动着身后略略有些酸软,红着脸又跌了回去。见此,领头的女使将已经候在外间的女医官唤了进来,说是皇上已经安排好了,若是良人身体不适,可先让女医官瞧瞧。

杨九郎听此连忙摆手,躲在帷幔后面只说是酸软肿痛,并没有太多的不适,女医官早先就被告知这个良人脸皮薄,于是拿出个小药膏给杨九郎,让他自己抹上即可。

杨九郎用小竹片擓了一点,药膏里面似乎加了冰片和薄荷叶,闻着就有些清凉,抹上以后更是,不知自己抹多了的杨九郎站在床前,觉得就像是坐在冰鉴上了一样。

杨九郎甚少穿浅色的衣服,如今水红色的衣服穿在身上,比那些深色的衣服更衬他年纪小,要不是宫里人人都知道他是宫妃,说出去当皇上的儿子都有人信。

既然错过了早膳,杨九郎想着怎么着也该回凤凰台用午膳了,不然真的要饿死人了。如此气派辉宏的皇宫,饿死一个刚侍寝的宫妃是不是太丢人了呢?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刚才服侍自己起身的女使跟上来,告诉他按规矩要去寿安宫给太后大娘娘问安,听完太后的教导以后,因为宫里没有皇后娘娘,所以只要再去给皇上问安即可。

“即可”两个字一出,杨九郎顿时觉得今天皇宫里可能真的要出一件丢人的事情了。先不说皇上要教导多久,就单单是一个太后,就要跪上三跪,再听些不咸不淡的场面话,这一中午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还好,就在杨九郎打算装病混过去的时候,寿安宫的嬷嬷来传话,说是太后大娘娘感念良人侍寝辛苦,就不必到寿安宫问安了,又赏了几匹绣琅轩的缎子,并两只白玉发簪。

杨九郎朝着寿安宫的方向遥遥叩首谢恩,算是抵了过去问安的礼数。如此只要去议政殿的书房给皇上问安即可了,若是皇上还能大发慈悲的赏自己在议政殿用午膳,杨九郎觉得自己真是要好好给皇上磕一个了。

走在甬道上,小风一刮,杨九郎紧跟着打了个哆嗦,凉风顺着衣摆刮进衣服里,掺了冰片的药膏遇风更是冰凉,杨九郎有些后悔抹这药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议政殿的书房门口,杨九郎眼瞅着御膳司传膳的内官拎着食盒忙慌慌的往里面走。他瘪了瘪嘴,心想皇上一顿没落吃饱喝足了,昨天夜里还加了个“夜宵”,自己倒是要苦哈哈的满宫跑,给这个问安,给那个问安的。

远远瞧见杨九郎过来了,周延福赶紧迎了过去,先是打千问了安,侧身将身后跟着的女使挡掉以后,引着杨九郎往里面走,说是皇上已经在等他用午膳了。

听见这话,杨九郎甩了甩袖子,嘻嘻一笑,欢快的跟着周延福往里走,这一蹦跶不要紧,衣服里面灌了风,冰得杨九郎差点坐一个屁墩儿。

“问皇上安。”

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挪到了皇上跟前儿,甚至还迈起了小碎步,张云雷抬眼询问似的看了一眼周延福,后者表示不知,前者便摆手让他下去了。

“今儿倒规矩,来用膳吧,有你喜欢的肘花。”

张云雷过去扶他起来,顺便让摆膳的女使将那两盘肘花放的离杨九郎近些。

“唔……”

扶着皇上手起来的杨九郎,腿上一软,没起来不说又跪了回去。张云雷原本以为昨晚累着了他,起得晚些也没什么,可如此看来竟像是伤到了哪儿,摆手让书房中的女使内官都出去,将杨九郎一把抱起带到了书房内室。

“可是昨夜朕莽撞,身上不爽利了?”

刚穿上没一会儿的衣服又被扒开了,对方是皇上,杨九郎也不敢拦,遮遮掩掩的只被褪了一半的衣服。看着皇上的样子,像是自己不说清楚此刻便要唤太医来一般,于是杨九郎只能趴在张云雷腿上,说是早起女医官给的药膏太清凉了些。

“冻屁股!”

薄纱遮住了半张脸,杨九郎只露出一双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张云雷,藏起来的半张脸像是在偷笑,又是像在害羞。

果然水红色适合他。皇上打算让针线司多匀出些浅色的衣服分给凤凰台。

“糊这么一大勺可不是冻屁股吗!”

皇上学着他那些既不文雅也算不得粗俗的话,用干净的棉布将多余的药膏擦掉,杨九郎重新整理好衣服,果然比刚才舒服多了。

“我这不是以为跟那肘花上的酱汁一样,要多沾些才行嘛!”

系好衣衫,杨九郎扭捏着,到底是真的饿了,悄悄瞥了桌子上的肘花一眼,被张云雷看见,牵着手腕带了过去。

“用膳吧,朕的小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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