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趴在塌上，子清正为他清理背上的血迹，桌上是师父派人偷偷送来的药。他神识还是不稳的，魂魄还虚晃着。四十九道天雷，他一度以为自己是撑不过的。看来自己的功力到哪儿，师父比自己更清楚。

风儿是跑着进的水神宫，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往后殿闯。

“出去！”

他听见门被推开，微睁开眼，是风儿。他不想让风儿看到自己如此的狼狈不堪。

血腥味很浓，满屋子都是。塌上的男人，整个背血肉模糊，面色苍白。眼睛迷离着，额头和脸上布满了疼痛拱出来的汗珠。发丝早就凌乱了，有的混着汗液粘在脸上。风儿能感觉得到，他的部分魂魄还在身躯外游荡，灵力几乎没有了。

“我是来拿我自己的葫芦的。”

她的眼眶涩的很难受，但什么都没有。

“子清，递给她。”

葫芦就在枕边。

子清把葫芦递给了风儿，风儿根本没看他，眼睛一直盯着张云雷。子清忽然觉得有一股风吸着他的身子，转眼人就到了门外。

“我只说话，不会伤害他。”

风儿听见哐哐的砸门声，对着外面喊了一句。没一会儿，声音就停止了。

“你怎么这么傻？我根本不需要你来替我担这个罪过。”

风儿走到床榻边，跪坐到了地上，平视着张云雷。

张云雷转过头，闭上眼。我何尝不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罢了，即便如此，我也不悔。

“风神猜的是对的，我就是盘古最后的气息。我不在轮回之中，没有生死之说。多少道天雷对我来说都没有用。”

“是我错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替我顶罪。要不然，我一定会告诉你我的身份。”

“你等着，我去给你找最好的药。我一定治好你，让你和以前一样。”风儿站起身来要走。

“别走。”

他转过头来，拉住了风儿的手。

“我知道，你不简单，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

因为我不敢赌，不敢用你的生命的做赌注，更不愿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如果你无法理解，便真的当我疯了吧。

“为什么？”

你都知道了，还要这么做。

“因为，风儿，我喜欢你。”

明明知道成了师徒，就再无可能。可不吐不快，看在我为你受难顶罪的份儿上，留在我身边好吗？

喜欢？什么是喜欢？

风儿牵起张云雷沾满鲜红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左胸口上。她看到了他脸上逐渐显现的惊异和痛苦。

“你感觉到了吗？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我没有心，不会疼，不会流眼泪。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什么是喜欢。”

风儿的眉头紧皱着，仿佛感受到张云雷的痛苦顺着胳膊窜到自己空荡的左胸口。

张云雷挣扎着坐了起来，风儿扶着他跟着坐在了塌边。他死死盯着风儿的眼睛，努力的想要看出些什么，可她的眼睛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除了倒映着自己的眼角流出泪水。

果真，无情，最是洒脱。

风儿念头一动，挺直了自己的身子，把嘴唇贴到张云雷的眼窝处，轻轻的吸吮他的眼泪。他的脑子都蒙了，根本不知道风儿在做什么，但眼皮上的湿润好像让他一下子活了过来。风儿待了一会儿，缓缓放开了，还咋嘛着嘴里的滋味儿。

“我听人间的老人说。如果有人肯为你流泪，而你又看不清自己的心，就尝尝他的眼泪。眼泪的味道就是自己心里的味道。”

“你的眼泪又苦又涩，我不喜欢。所以，如果我有心的话，应该也不会喜欢你吧。”

风儿轻声细语的，怕伤他的心，但眉头紧皱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像是一个爱吃糖的小孩儿误食了苦瓜。

“叫子清进来帮我搽药吧。”

心情大起大落，最后被风儿的不喜欢给杀死了，世界也失了颜色。他一句也不愿再多说，萎靡着趴在塌上。

期盼让一个没有心的懂得自己的爱意，简直是天方夜谭。更莫提要什么回应。爱上一个没有心的人，自己简直是六界最大的笑话。

眼泪都咸的，之所以苦涩，是因为自己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