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咱们真的不换住处吗？杨九郎派人来送营养品摆明就是盯上咱们了！”张云雷急切地一通分析，倒也算有理有据，经这一次，他的确吓坏了。

“跑什么呀？这人挺有意思，有机会交个朋友。”

“交什么朋友，他是咱家的仇人。”这个杨九郎欠他们一根手指，更有可能欠了他们几条人命。

小张说咱家几个字的时候，铮云心里莫名温暖了一阵，如今这样的处境，还有一个能拿他当做自己人的小张，算是极大的幸运了吧。

铮云只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人举着伤手呆呆地躺在床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疯狂地往外涌，他一件一件抓起来梳理出眉目，只有一件事似乎是在躲着那件事，命令自己不要想，恶狠狠地对自己说了几遍，林铮云你不配。

看着小张忙前忙后又忧心忡忡的模样，他忍不住微笑，竟然有一瞬间觉得世界也没有这么糟糕。

“不要轻举妄动，也别再招惹杨九郎。咱们手里的钱不多了，得挣点钱才行。”峥云躺在床上望天，仔细盘算着又不忘交代小张，此刻也不觉得手指疼，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张云雷大概只会安安静静陪在大哥身边，插不上嘴更帮不上忙。大哥想要抽烟他就一根一根地帮着点烟，借着烟雾能大胆地盯着大哥看，不用怕被发现。

“张儿？你跟我出去谈生意吧。”

小张只是点头，默默答应着，却又有些后悔。他能干什么呢？平日里帮着跑腿传话已是他的极限，大哥吩咐他做的事更多的是已然安排妥当不需再费心的小事，然而对张云雷来说，处处是男士。

“工厂需要新订单才有收入，你也开始学着做正经生意吧，等安稳了你也得有个挣钱吃饭的本事。”

“哥，我学，你让我学什么都行。”这孩子只要是大哥吩咐的，一向都答应下来从不含糊的。

想当初，小张只是拳馆的陪练，说白了就是给几位来打拳的少爷充当沙包。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肌肉还没长全，又没正经学过拳法，除了扛打，张云雷也实在没别的优点。林峥云是拳馆老板，也是最常找小张陪练的人。大哥的拳头硬，下手却又分寸，真正想撒狠发疯时只是打沙袋不会打小张的。

大概是那个时间，张云雷便认定峥云大哥是好人。再后来，大哥问他想不想学开车，小张想都没想，使劲点头一口答应下来。给林家做司机的日子，是张云雷过分最体面的时间。林家给他的房间，宽敞干净，舒服又安静，不论几点，只要饿了总能找到吃的，那样的日子，那样的家不是天堂又是什么呢。

“去给自己买两套西装，出去谈业务得有个样子。”峥云让小张去办行套，突然看自己伤了的左手，这个断指大概不体面吧。

一根手指而已，躺两天挨过最疼的时间就好，峥云约了几个客户要一一拜访，不能爽约，拆了伤处的纱布，只戴黑色的指套遮盖断指。

西装不如过去的精致讲究，勉强穿个样子罢了，手指不方便领带打了几次才弄好。

“大哥，领带我不会打。”张云雷穿了新西装，显得神采奕奕。衬衣领还竖着，手里拎着个素色的领带找峥云求助。

“你过去的领带怎么打的？”

“以前的是一拉得，不用自己打结，这个太难了。”他嘟着嘴有些无奈，显然已经尝试失败不少次才来找大哥求助。

“我只会自己打结，不会给别人弄啊。”这种事倒也难住了峥云，他哪里照顾过别人，以往在家里还是有让人伺候的，母亲或者小静都会把他打理这样的小事，不用他操心。

倒也有办法，峥云重新竖起衣领，把张云雷的领带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打了松松的领结，再摘下来套回小张的衣领上。

领带上还带着大哥体温，扑在张云雷的脸上，让小张不自觉地红了脸。峥云顺手整平小张的衣领，一点点推动领结，手指刚好碰到小张的喉结，不松不紧领带也算周周正正地戴好。

“哥……你教我吧，以后我给你打领带。”这傻孩子倒是实心实意，傻傻地盯着大哥，心里想的不加修饰便说出来。

“我会……傻小子。”

峥云笑着答应，嘴上反驳，心里倒生了期待。只是时间赶不及，不能多想这样的小事，拉着小张出门。见小张慢吞吞地跟着往外走，峥云忍不住拽了小张一把，“走啊，想什么呢？”

张云雷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傻兮兮地跟着出门，“这儿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