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当铺(五)_羊脂白玉_皇恩浩荡_当权者

云间当铺(五)

时暮晨微皱了眉头,没有做声。

凤羽吟跟青岑也未开口。

倒是一抹男声插了进来,引了大家目光都调转过去。

打门口方向走来个红衣的男人。那一身耀眼的敞袖大袍在这间算得上装修华贵的铺子里都能显出贵气逼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布料底是红的,上面绣的暗纹也是红的。就连他额角,都浮动着繁复精美的红色花纹。

这男人的长相极其精致,便是屋里这三个颜色过人的女人也要道一声漂亮的面庞上,此时现着些不耐烦,把他手上端着的那个极其不合时宜的框子放在桌上。撇着嘴,做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开口:“你前儿要的白果子。够吃上一天的了。”

时暮晨原本专注这凤羽吟的事儿,牵连着的心思里都是电转紧绷的,被他突然一打岔,还有些懵。

“我何时要吃白果子了?”

倒是青岑反应过来,轻轻推了推她,提醒:“你之前不是找我要白,说是要染玉么?”

时暮晨仰着脸想了想,一拍脑袋,上前把框子往自己怀里拽了拽。笑着说:“亏着白镹你惦念。我收着了。”

那被叫做白镹的男人听了,才算是心情好了些。抬眼,带着些挑衅的去看那同样一身红衣的凤羽吟。

三人都不知晓他的想法,屋里倒是一下子静了。

好半晌儿,白镹抬起那半盖在袖子里的纤纤玉指,掩了掩鼻子,满是嫌弃的开口:“一身的血臭味,这颜色还不够红艳好看。下乘货色。”

时暮晨都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愣。额角的青筋都隐隐浮动。青岑抿了抿嘴,在时暮晨暴跳如雷直接抽人之前推了白镹走。

凤羽吟更是不明所以,直到看见青岑把白镹直接塞进门口处的绘兽屏风里,才反应过来那人怕也不是个俗物。

“他心地不错,就是嘴巴坏,”时暮晨解释道:“你别听他胡说。”

凤羽吟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红衣,也不知道是哪里碍着那位的眼,摇了摇头,拽回老话题:“我知道当铺有法子,能做到。我要换谢金复生。”

“是有个法子,”时暮晨说着:“但我不会给你用。”

“我先说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凤羽吟看向她:“若是听完了,你还是不想帮我,我走便是了。”

青岑走回来,给三人都斟了茶,入座。听凤羽吟说那个故事。

其实,如凤羽吟这般成色的羊脂白玉极其少见。

在她初成佳品的时候,一时风光无量,不知被多少达官显贵,世家隐豪争相哄抢。它美在通透温润,没有一丝的杂质。工匠们费尽心血设计篆刻。那一方玉龙印看红了无数人的眼。

最好的东西当然要给地位最尊崇的人。在那个年代,它自己也清楚。无论辗转多少人手,最后它必然会落入当权者手中。

它没预料错。不多时,它以一身抵三城的价值被送入帝王殿中。当权者亦对它爱不释手。可谁都没想到,帝王对它的爱就体现在物尽其用上。它没有成为帝王手中一时的爱物把件。而是命最好的玉师将其一分为二,制成一对虎符。绝世美玉号令千军,亦成为当时佳话。

它作为主符被留在当权者之手,另一半的它,奔赴遥远的边塞。它无数次憧憬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即便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当权者要死了。它被传给了他的儿子。那是一个才几岁的孩子,一双懵懂却明亮的眼睛,盯着它时,是最纯粹的惊艳和喜悦。

“这只凤凰好漂亮啊。要让小翠结个绦子挂在身上。”那孩子紧紧攥着这枚虎符,温度从他的掌心,一直递进玉芯。它隐约记得当权者最后发出的那声叹息。

后来,朝堂兵变。亲信得到消息连夜抱着刚登帝位的孩子逃命。外套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只有睡觉时都紧贴胸口的虎符被那孩子一起带出了宫。

再后来。另半块虎符被主人当着孩子的面摔碎了。虎符不成对,将军不听令。兵争马战,天下再分。那孩子守着一块没有用的虎符,以为能够安度余生。

可世人不让他安生。

两年后尘埃落定,新帝继位,按着身份地位,那孩子还要叫新帝一声堂兄。

新帝为表皇恩浩荡,心慈宽慰。给了孩子皇亲贵胄的封号,安养在眼皮底下。说来倒去,都想要他手中的那块虎符。四海流落旧部,虽已无成对虎符,却认得绝世美玉。依旧等他一声号令。

孩子自请去守陵。

他去守陵的第三日,消息传回宫中:西山新陵断龙石落下,小王爷被困在陵中。

新帝当着一众朝臣的面,涕泪四流。朝臣惋惜:何苦来哉。

那西山新陵,本就是孩子登基时,为自己修建的陵寝。

三十年后,朝堂又易主。四百载过,天下合新貌。

没人再见过的凤凰玉符在烟雨小镇的一个小院里传过一代又一代。

沁润世代族血的玉符满是一族气息。没有朝堂纷争,不理会世间征伐。安居一隅,它体会到被珍视钟爱的感觉。

“世人争抢,当权忌惮。这些又如何?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死活?”凤羽吟抬眼看过去,眼睛里的淡漠刺人眼。

“对啊,你何必在乎人的死活?”时暮晨问。

“因为时隔两千年,我才又见到那双眼睛。”凤羽吟笑着道:“再换一眼,什么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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