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个天下，真的就那么诱人吗？”

陶阳抬头看向李存仁的眼睛，眼神里毫无敌意，反倒满满皆是无奈，似乎是在劝他收手。

李存仁稍稍愣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原样，枪口不再指着他，慢慢摊开双手，丧心病狂的笑着：“诱人的自然不是天下，而是当胜利者的感觉。”

陶阳静静的看着他，李存仁突然变脸，强忍着怒火，又拿枪指向他，紧咬牙关，一字一句的道：“我最后再说一遍，我的目的不在天下！”

“在赢，我知道。”陶阳点了下头，不解的又皱起眉头：“可你到底图什么？”

“玩儿啊！”这个问题李存仁已经回答很多次了，这一次已经彻底不耐烦了，不止笑不出来了，甚至直接喊了出来，肯定的又说一遍：“我就是为了玩儿！”

“我不相信。”陶阳摇了摇头。

“所以说你才不能入我的局，也入不了我的局！”李存仁当即冷笑一声，狠瞪着他又道：“要么你就信我，好好的陪我玩，要么你就别这么聪明，别他妈搅我的局！”

“不行。”陶阳又是摇了摇头，面露难色，轻叹了口气：“你伤了我的家人。”

“可你搅了我的游戏！”李存仁再也忍不了了，大步上前，枪口直接怼上了他的眉心。

陶阳当即抬眼看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朝他温柔的笑笑，慢慢起身，不怕死的朝他迈开脚步，李存仁顿时一惊，枪口一刻不敢离开他的眉心，有些慌乱的后退着：“你干什么？”

陶阳依旧轻笑，慢慢抬手握着他的枪，缓缓向下，直至压到自己左胸口上，又掰开他不该是握在枪把上的食指，帮他扣上扳机，继而微微俯身，压低声音朝他挑眉一笑。

“你是有病，但你不够疯，你该学学你家的狗，换做是他，现在肯定给我一枪。”

李存仁看了一眼枪口怼着的位置，继而又抬眼狠狠瞪向他的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最终还是一把甩开了枪，慢慢瘫坐到了地上，陶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又是笑了一声：“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结果是不是，你输了？”

李存仁心里咯噔一下，沉默片刻，突然笑着摇了摇头：“杀人诛心啊，陶云圣！”

陶阳慢慢蹲下，摸了摸他还在颤抖的手臂，微微皱眉道：“我最后一次劝你，是就此收手，还是继续玩？”

陶阳是真心真意的在劝他，可传到李存仁耳朵里却成了威胁，其实换个角度来看，这本来就是威胁，不过都是一个意思，要么投降，要么等死，强者对弱者的劝告，说白了都是威胁。

“我继续！”李存仁不肯甘心，一把甩开他的手，朝他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还没玩到最后，谁都可以成为赢家！”

“好吧。”陶阳点了下头，见他执着，也不再劝他，起身退后几步，朝他抱拳作了个揖：“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这段日子多谢你的收留，待确保了我大林哥哥的安全，陶阳自会离开。”

“你要去哪？”李存仁问他。

“自有地方可去。”陶阳笑笑，继而不再等他说话，指了下窗口又朝他挑眉笑笑：“楼下就快打完了，你还不快躺好？”

李存仁闻言愣了一下，差点忘了这件事，反应过来，慌忙从地上爬起来，飞奔几步一下子跳到床上，被子一掀一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继续躺尸。

与此同时的院里，德云社的加入让寒光一舍瞬间落了下风，九门弟子各个身手不凡，挡下那群喽啰都不费吹灰之力，而功夫最高的龙兴对付段育文，应虎对付周九良，江凤对付郭麒麟。

段育文的实力能直接吊打他们三个，龙兴一人招架只得被打得连连后退，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而周九良的实力也在应虎之上，即便手无寸铁也丝毫不逊于应虎的长枪，郭麒麟的话，虽说他身手比不上段育文和周九良，但对付起龙兴也算是游刃有余。

看着手下们一一丧命，龙兴江凤又落了下风，应虎紧皱起眉头，突然挥动银枪朝周九良脖颈一划，周九良反应及时仰头一躲，应虎趁机后退几步，一把拽过江凤，继而又凑到搭档龙兴面前，助他躲开段育文一刀，拽着他后退几步，大喊一声“撤退”，随机转身朝门口跑去。

寒光一舍的人纷纷弃战撤退，郭麒麟见状一惊，刚要追上去，周九良拽住他的手臂，朝他摇了摇头：“让他们走吧。”

郭麒麟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寒光一舍的人撤退，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任由他们离开，继而凑到段育文面前，看着他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担心的问他：“你没事吧？”

“无妨。”段育文摇了摇头，但还是疼得皱了下眉，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太痛，他现在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的直要摔倒。

见他伤成了这副样子，又怕寒光一舍还会再来，郭麒麟叹了口气，又劝他道：“你们还是住进德云社里吧。”

“心领了。”段育文依旧冷这张脸，看了眼二楼窗口的方向，轻笑着道：“他不喜欢住进德云社。”

“可寒光一舍再来怎么办？”郭麒麟有些着急了。

“有我。”段育文当即回答，拿刀做拐，撑着身子一瘸一拐的朝屋里走去。

他不领情，郭麒麟也没强求，突然想起来李存仁白天替张云雷挡枪的事，又慌忙朝着他的背影喊道：“诶！你记住了啊，咱两家这回两清了，谁也不欠谁啊！”

段育文没有理他，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的迈上楼梯，想要尽快回到房间继续守着他的主人。

“我说的你记住没？一会儿照着我说的演，千万别露馅啊，就帮我…”

屋里，李存仁不放心的最后再叮嘱陶阳一遍，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了开门声，一秒入戏慌忙又躺回了床上，屋门被缓缓推开，陶阳扭头看去，段育文一身的伤，慢慢走进里屋，陶阳看了眼床上的李存仁，无奈的叹了口气，照着他吩咐的朝段育文道：“他醒了。”

段育文闻言一惊，慌忙跌跌撞撞的凑去床边，李存仁故作虚弱的半睁着眼睛，歪着脑袋看着他，段育文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扬了扬嘴角，捂着伤口慢慢单膝跪在床边。

这两个脸色惨白的人互相对视着，如果不知道李存仁事装的，这还真是一副感人的画面，陶阳低头偷偷笑笑，不动声色的慢慢转身走出屋子，为他俩腾地。

“你终于醒了。”段育文再也不吝啬自己的笑脸，一直朝他笑着，可笑着笑着却又红了眼眶，紧紧的握住他搭在身上的手。

李存仁躺在床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眼巴巴的看着他，哑着嗓子问他：你为我担心了吗？

段育文哽咽一声，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你真的，快担心死我了！”

李存仁没有感动，反而无力的挣扎一下，抽出自己的手，声音颤抖着道：“你走吧。”

段育文霎时皱眉，有些无措的看着他，李存仁下巴颤抖着，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从眼角滑落，哭着劝他：“你走吧，去德云社，杨九郎不在，没人保护张云雷，你肯定很担心吧。”

说着又是慢慢扬起嘴角，哭着朝他笑笑：“太好了，你终于不用再一个人默默的喜欢他了。”

段育文怔愣着摇了摇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千万句话涌到嘴边，却只能说出一句：“你是我的主人。”

“不是了。”

李存仁哭着，慢慢颤抖着抬起手臂，轻轻抚摸着段育文的脸颊，眼角落下一滴眼泪，他没有再演了，甚至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极为委屈的撇了两下嘴角，说出的话的是颤抖的。

“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狗狗，也不再为我所用，你可以去找你喜欢的张云雷，或者其他什么人。”

段育文听着他的话，泪水早已忍不住的落下，深吸一口气，放下另一条腿，双膝跪在他床边，又一次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用这辈子最诚恳的语气向他承诺。

“我段育文心甘情愿，一辈子给你李存仁做狗。”

李存仁不肯相信：“你骗我，你不是心甘情愿的。”

“我没有骗你。”段育文摇了摇头，肩膀颤抖着，抽泣一声，慢慢低头，用一种虔诚的姿势，额头抵在紧握他手的手上。

“我保护他，是因为我欠他的，而我守着你，是因为这条命是你给我的。”

“当年杨九郎来寻仇，我本该死的，今后这每活的一日，都是你给的一日。”

“既然归顺，我自当效忠于你。”

“我愿意今后，为你而活。”

李存仁有些惊讶的听着他的话，突然笑了一声，猛地坐起身，直接从床上跳下来，绕着段育文一蹦一跳的转着圈，段育文让他这样吓了一跳，有些无措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原来方才又是他一个心血来潮的恶作剧。

“诶呦！”不小心扯到了枪伤，李存仁疼得叫了一声，捂着伤口慢慢弯下腰。

段育文慌忙起身扶他，心疼的问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太高兴了，我的狗狗还是我的狗狗！”李存仁又疼又忍不住笑，欢呼一声，扒住段育文的肩膀，猛得往他身上一窜！

“诶！疼疼疼！”

他这一窜害段育文扯到了伤口，疼得皱了下眉，又因失血过多，没站稳往后一跌，直接摔到了床上，又是疼得他闷吼一声。

李存仁却不打算放过他，想曾经的很多次一样，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兴奋的来回蹭着。

段育文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眼身上的李存仁，最后还是忍不住摇头笑笑，不管是恶作剧还是什么，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只要这小矮子还能活蹦乱跳的，还能每天闯闯祸，每天都来缠着自己，烦自己，他也就知足了，理想生活也不过如此。

天都快亮了，段育文哄这烦人精睡着之后，轻手轻脚的走出屋子，陶阳从没离开，一直靠在门边，见他出来，扭头朝他挑眉笑笑。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总叫你狗狗了。”

段育文微微皱眉，想着这声狗狗的由来，有些头疼的和他解释：“其实这里边有个复杂的…”

陶阳没有等他说完，打断他的话道：“忠诚似狗，对于身为下属的你来说，还是夸赞呢。”

段育文闻言一时怔愣在原地，瞬间明白了李存仁之前和他说过的那些话，也明白了李存仁为何总说他不懂如何去做一名属下。

原来，做属下不是要听话，而是要忠诚！

“他很信任你。”

陶阳看他这反应，又是低头笑笑，继而也没再和他多说什么，慢慢转身离开，这次的离开是离开段家，游戏快结束了，他现在得去他该去的地方，参与这场游戏的最后一项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