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下了？”王爷忙完公务照例到王妃的院子里站上一站，看着房里的烛光暗淡了几分才悠悠地开口发问。班师回朝半月有余，每晚只是这般过来瞧瞧王妃，还从未被请回卧房，哪怕只是坐坐。

平西王只有无奈，戍边三载，日日夜夜惦念着瑾箬和世子，千难万险奔回家却吃了这么大的闭门羹，只因为他带回了个侍妾。

“回书房吧。”张云雷对着贴身的小厮吩咐，转身即走。

“不去阿珍姑娘那吗？”

“她差人来问了？”张云雷听到阿珍的名字停了脚步去问，不自知地皱眉。边关苦寒，本不想把阿珍留在那里才带回王府，却不想弄得家宅不宁。事情因阿珍而起，却也没什么要指责的。

“没，王妃不许她早晚请安，这半个月还从未出过院门。”九涵低头答话，心里不安，只怕说错话害了阿珍姑娘。王府不是军中大帐，稍有差池便能惹出天大的麻烦。

“进了府就不要直呼其名，还是尊重些。”

“是。”九涵连声答应着，提着灯笼引路，到底陪王爷回了书房。

读书到子时，却毫无困意，张云雷在房中踱步再三，披了件大氅往瑾箬那里赶，穿了几道连廊只有值守的侍卫，算是十足清净了。到了王妃院前听得有人问安，声音熟悉便慢了脚步去打量，“九郎？你怎么在这儿值夜？本王的卫队长不必如此亲历亲为。”

“王妃睡不安稳，总是担心夜晚不宁，属下来守夜妥当些。”杨九郎这三年被平西王留下守卫王府，适才见了主子心中难免兴奋。

他点了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杨九郎，悠悠开口道，“九郎啊，你也该回军中效力了，被我留在这儿看院子，委屈你了。”

“多谢王爷！”

听到他双手抱握刀壳的声音，大约比平日慢了两个呼吸，果然杨九郎迟疑了。王爷没停下步子继续往内庭走，夜里起了风越发地冷，张云雷加快步子到了室内，一股暖风扑倒脸上，当真温暖如春。

以往为了醒神，书房的炭火不会给足，到了瑾箬房里温暖得宜，的确舒适。略站了一会儿，身上的冷气散了八分他才敢进内室。瑾箬睡得香甜，丝毫没有感到有人坐在她的身边，微微缩了身子继续安睡。

“王妃依旧畏寒吗？”摸着被子尚有汤婆子，看来这几年畏寒的毛病还是没有好转。

“王妃自从那年小产，又跪坏了膝盖，身体一直不好。”贴身侍女是瑾箬的陪嫁，心疼主子得了这机会当然也帮着说话的。

“我带回来的皮毛给瑾箬做些衣裳铺盖，别冷着她。还有药材，不是让你们收到库里了吗，捡好的补品给她用上。”他低声交代着，仔细看着瑾箬的脸，她还是这样清秀，没有半分岁月的痕迹。

“三年了，瑾箬，我回来了。”张云雷拉着她的手，忍着泪总算没哭出来。“你受苦了。”

这几年，所谓书信不断也不过三两个月才有一次往来，原本存了一肚子的话，真正见了面却生了嫌隙，半分夫妻的情分也说不得。

当年皇帝罚平西王戍边，匆匆出发，王府全靠瑾箬一人打理。他不放心，可京中再难也比杀机重重的边关强上千倍万倍，何况瑾箬那是才有了第二个孩子，不可长途奔波。再者，平西王战功卓著，京中留有娇妻弱子，也算给了皇帝一份人质。

阳光透进窗棂，王妃睁开眼便见到张云雷坐在自己身边，合着眼还在沉睡。

“百合，王爷怎么在这儿？”她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张云雷紧紧地攥着动弹不得，只好招呼侍女来问话。

“王爷后半夜过来，不许人惊扰王妃，也不许人伺候，就这样和衣而睡，大约两个时辰了。”

“天寒地冻的，冻病了怎么办？”她急着扯着棉被盖在张云雷身上，又去探了额头，幸好无恙。

“醒了？早上冷，不急着起来。”他睁了眼，把瑾箬抱在怀里，手臂微微用力，似乎试探着靠近。“还上朝了，你歇着吧。”

多想让他再说几句，可惜王爷性子刚强，被冷了十几日，还肯来已是天大的面子。瑾箬只是望着他的背影，一个字也说不出却泪流满面。

“给王爷备些补身子的东西，他太瘦了。”到底是心疼的，就算再气他领回军中的侍妾，也还是牵挂于他。

“罢了，让那个人来见我。”她交代着，甚至不愿提她的名字，“算了，让她去观雪亭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