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事宜推进的很顺利，周九良日日待在书房里埋头画图，孟鹤堂买了一堆材料蹲在房里鼓捣水粉，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地过了两天安生日子。

这天孟鹤堂正对着镜子试刚做出来的螺黛，还没描两笔门砰地一声就被推开了，巨大的动静吓得孟鹤堂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镜子里照射出那张白净的面庞上瞬间沾上了一条难看的黑痕。孟鹤堂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脸，一直维持到周九良兴冲冲地捧着图纸踏进里屋不停地喊他才转过头去看他。

周九良看到孟鹤堂的脸先是一愣，随后就开始不合时宜地感叹，美人就是美人，脸上脏了都这么好看。

“周老板。”孟鹤堂显然不知道周九良在想什么，没好气地捡起掉在地上的笔又瞪了他一眼，“你不觉得进门之前要先敲敲门吗？”

周九良这才缓过神来，放下手里的图纸紧着喊小厮打水来给孟鹤堂擦脸，转过头来看见孟鹤堂坐在镜子前不受影响地继续画他的眉毛，就乖巧地坐在后面的椅子上等他。

孟鹤堂的眉形其实并不难看，只是颜色很浅，配上嫩白的肤色，端的是一副温和模样。用螺黛加深颜色之后，却又给眼睛平添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但这只是周九良眼中的孟鹤堂。

事实上，孟鹤堂对着镜子里画好的眉毛左看右看都觉得不满意，又伸手挖了块瓷罐里的螺黛抹到手背上，放在窗下就着外面的日光看颜色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蹙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找不到答案，直到回头去看周九良的时候眼睛才亮了。

“周老板，要不你帮我个忙吧？”

孟鹤堂拿着螺黛笑得和善，周九良却觉得这脊背发凉的感觉该死的熟悉。

小厮端着水盆站在门口正要进屋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孟鹤堂的娇喝声“你别动呀！”

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这两人究竟在干嘛，只好犹豫地看着手里的水盆。正做思想斗争的时候又听到里面传来自家主子的哼唧声，小厮立刻果断地放下水盆，拔腿便跑。

这场面自已要是进去了，可能离被周九良灭口也就不远了。

这些想法里屋坐在椅子上被孟鹤堂捏着下巴画眉毛的周九良自然不知，他现在倒是巴不得小厮赶紧进来救下自己。

太诱惑了。

周九良抬了抬眼皮，刚好看到孟鹤堂浅琉璃色的眼睛和浓密纤长的眼睫毛，浅浅的带着热气的呼吸就那么喷洒在自己脸上，甚至能看清他脸上泛着光的细小绒毛。

周九良心里乱得像被打鼓，只能把视线往别处偏，试图转移注意力。

可他一把视线挪走，身子也忍不住跟着转，专心画眉的孟鹤堂就不乐意了，捏着下巴把人再转回来，如此循环往复了两次，孟鹤堂最后实在是没辙了，干脆勾着那人的脖子直接把他圈在自己的胳膊里才放心地继续画眉。

周九良就在满是青草香气的怀抱里红了脸，一动也不敢再动了。

孟鹤堂画完眉毛之后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周九良眉毛看起来比之前更黑了，愈发显得奇怪，而且还衬得脸红通通的，只得泄气地把笔扔到一边，感叹自己职业生涯的滑铁卢终究还是出现了，“果然不行。”

周九良还僵硬着挺着脊背坐在原地，孟鹤堂又看了看他的眉毛，觉得十分不忍直视，蹭了蹭自己脸上的黑痕想着得先把这些处理了，眼看着小厮还没来只好自己出门找水，结果一打开房门差点踩在门口的水盆里。

“怎么水就放门口啊？”

孟鹤堂嘟嘟囔囔地把水盆放在桌上，又转身取了帕子放在水里细细浸着，擦完自己脸上的黑痕后回过头去瞧周九良，那人还顶着粗粗的眉毛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好又将帕子放在水里清洗干净才走向周九良，微微弯下腰和他平视，用帕子擦去他眉毛上的螺黛。

冰凉的触感使得周九良一激灵回过了神，夺过帕子就自己擦了起来，“我……我自己来。”

孟鹤堂也不勉强，转身收螺黛的时候还不忘问周九良是来干什么的。

周九良摸了摸心口，那里依旧跳的欢腾，冰凉的帕子也被烧红的脸颊捂出了几分热意，只好起身用那盆水洗了洗脸，才勉强压下心里旖旎的想法。

孟鹤堂见周九良不回他只好又问了一遍，周九良舔了舔嘴唇去看那人恢复成白净的面庞，感觉刚有些消散的青草香气又慢慢充盈了起来，只好低下头机械地回答“来……来送图纸。”

又慌乱地拿起放在桌上的图纸伸长了胳膊递给孟鹤堂，“我都画完了。”

孟鹤堂接过图纸细细翻了一遍，发现确实改了不少，接下来只要送去打出一套再细微调整就好了。想了想自己八字还没一撇的脂粉，孟鹤堂愈发丧气，把图纸放在桌上，瘫坐在宽大的椅子里揣着手生闷气，“你的问题是解决了。我可怎么办呢。”

周九良此时已经想通了孟鹤堂多半是试色的时候遇到了难题，虽然自己看不得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但又确实对胭脂水粉这块儿是一窍不通，眼珠转了两圈才想到还是得让专业的帮着解决才好，于是兴冲冲地去拉孟鹤堂的手腕，把人从椅子里拽起来。

孟鹤堂没防备，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脚步往外走，纤细的腕骨被握在略有些薄茧的手里，感受着对方手心的纹路正随着动作一点一点的与自己的肌肤摩擦，半晌才想起来问要去干什么。

周九良听到问话回头瞧他，阳光逆着倾洒在他身上，孟鹤堂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捏着自己手腕的手又使了几分力，空气里都是那人轻快的声音，“带你解决问题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