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栾，都快五年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啊。”
下台之后还未离开侧幕就听见高峰悠悠地在他耳边说出这么一句话。栾云平没有想到这五年会过得这么快。拜师那日，他目光灼灼看着挺直身板在自己面前跪着的高筱贝。
高峰碰碰他的胳膊肘：“看上了。”
“恩，您不是早看出来了。”栾云平回瞥一眼高峰。
“我是早看出来了，但是确实没想到你敢胆子这么大。在郭老师眼皮子底下对他徒孙图谋不轨。”
“您怎么知道以后到底是谁对谁图谋不轨了。”
当年高筱贝还住在栾云平家里的时候。他总想着：再等等，再等等，等这孩子再大些，反正就在眼皮子底下长着总不会跑了。
栾云平揣着心思走出后台准备回家。路上突然有一个女孩子拿着一捧花束跑到他面前，双脚在地上直蹦哒，扭扭捏捏地说：“栾老师您能帮我把这些送给筱贝吗？”
栾云平直视女孩的眼睛，他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往昔的自己。那就是喜欢上一个人会为他心动的眼神。栾云平放下眼帘让自己错过女孩的炙热的目光。伸手接过她抱着的花束。
女孩朝他鞠上一躬，表示感谢之后开心的跑走了。
栾云平回想起来，从成年拜师之后，高筱贝在德云社年轻一辈里越发夺目出挑。在舞台上的经历积淀也让他越发成熟稳重。
刚刚那个女孩朝他鞠的那一躬仿佛让他看见了。或许在未来的不就高筱贝也会带着他心爱的人来见他。两个心心相印的人会一起拉着手朝他敬重的拜礼。那时他与高筱贝之间隔的就不只是师徒身份而是伦理纲常的压迫。
“筱贝，我最近不舒服。你这几天来我家住吧。”坐在家里的阳台上栾云平经过内心的挣扎还是打通了电话。栾云平没说过慌，这一次的慌他希望能换了一生的幸福。
栾云平模模糊糊的就睡着了，在梦里他很冷很冷。然后就感觉到进了一个柔软的地方，慢慢的暖和了起来。他梦见高筱贝就在自己身边，他身上很温暖，让栾云平忍不住想要更亲近些。“反正是梦抱紧些没关系。”他张开双臂紧紧环着那人的腰，把头蹭在他的腿上。他不想让梦这么快的流逝，所以抱的很紧很紧。
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试图叫醒自己，但是他又不愿意醒，只能发出挣扎哼咛的声音。
睁开眼睛高筱贝就坐在自己身边。栾云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梦想成真了。栾云平这才注意到高筱贝已经半个身子都在自己床上了。“不是吧。”他感叹出声。他上手揉了揉高筱贝的脸，柔软度合适，是真人没错。
高筱贝以为师父生气了要打自己巴掌，吓得赶紧下床站着：“师父，我错了，错了。您别生气，别生气。”
栾云平朝他招招手让他过去别站着说话。他躺在床上仰视有些难受。
高筱贝以为师父让自己过去伸脸巴掌伺候。于是跪在床边闭上眼睛。
栾云平看他的的举动笑了，“我是让你上床陪陪我，被窝里冷，你帮我暖暖。”
“哦，好。”高筱贝乖乖的褪下外衣进了被窝，躺在师父身侧。却不像刚才那样亲密的靠近。与栾云平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
栾云平对这个距离非常不满意，“你离我这么远我怎么取暖，过来点。”
高筱贝听话的靠近。“张开手。”栾云平又吩咐。
高筱贝就像玩偶一样被栾云平指定摆出姿势，然后自己舒服自然的投入玩偶的怀抱里。
“是你把我抱进被窝的？”栾云平无所畏惧地在高筱贝身上蹭着，闭着眼睛问出问题。
“恩。师父我还看见您桌子上放着一捧花，是谁送您的吗？”
“是一个女孩送给你的，我看好看就想留下来插花瓶里。你想要的话拿走吧。”
“师父您喜欢就好，我就不了。宿舍本来就不大，姑娘们送的东西根本拿不回去。”
“她们还送你什么了！”栾云平睁开眼睛“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能随便收观众东西。”
“不是，不是我。是九泰他们，姑娘送他们的东西都在寝室堆着。”高筱贝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只是告诉自己不让收姑娘们礼物，明明他们都收的。高筱贝从没有问过，因为师父说的总有他的道理。
“对了师父，我还给您熬了粥，您等一下。”高筱贝掀开被子下床，从厨房端来一碗粥，“师父，上次给您熬粥糊了，我在寝室又试了几次。这次肯定好喝，您尝尝。”
栾云平却黑着脸看着他：“你刚一扇风攒的热气又没有了，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高筱贝只好放下粥又进被窝里。栾云平手里端着还算能喝的粥两个人并排坐在床上。
高筱贝突然想起刘筱亭的一句话“要想会，跟师父睡。”
“师父，您是不是要教我什么新东西啊。”
“你想学什么？还有什么是我会的但是没有教给你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不是有一句话，要想会，跟师父睡。”
栾云平听了嘴里的粥差点喷出来：“谁教你的！”
“二哥说的啊。他现在会的这么多，难道不是因为岳叔吗？”高筱贝双眼旺旺的看着自己师父。
栾云平勉强咽下到嘴边的粥，“他现在会这么多当然是因为你岳叔，但是可不是睡出来的。还有，没事儿少和刘筱亭他们玩儿，天天教你的什么歪门邪道。”
栾云平环着高筱贝重新躺下。
“小浩，有没有想找个女朋友啊。”
“没有，我感觉现在就挺好的。早起练功中午晚上上班，挣钱孝敬爸妈还有您。挺满足的。我怕要的太多福官不愿意给我”高筱贝就是这样，他努力上进又所求不多。不要求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
“我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能有你这么好个徒弟。”栾云平感叹。
高筱贝没有发现当栾云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臂上环着他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高筱贝所求不多，栾云平更是从未想过能得到太多。除了高筱贝。要说栾云平从什么时候动了这个心思，细想应该是在六年前，那时刚刚确定拜师的徒弟人选。虽然在传习社时远远的见过，但并不真切。栾云平见到刚刚成年的他，身材高挑意气风发，风光月霁。
从六年前他就把高淋浩纳入了自己未来人生的规划进程，不是师徒， 不是父子是相知相伴一生的爱人。
第二天栾云平浑身酸痛的从床上挣扎着起来，高筱贝知道自己根本就劝不住师父只能拿起保温杯和厚羽绒服跟在栾云平屁股后面。
高峰来到后台瞥见在后台坐着靠着高筱贝的栾云平，趁着换衣服的时候问“搞定了？”
“没呢您嘞。人现在在我家住着呢。”
“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你怎么帮？”
高峰不吐真言只是一手撩起大褂的衣角先从更衣室里出来又回身装模作样地说“总队长快点，下场我还有好事儿告诉你呢。”
栾云平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上了台。不串场这是演员的基本素质。
栾云平一下台就着急上手解大褂，高筱贝把保温杯打开递给他赶紧上前帮他解。高峰的徒弟郎昊辰也上前帮师父解大褂。
“小栾，前两天小郎说家里有个小姑姑年纪正合适，是个人民老师，家里也在催着找个对象，他小姑姑也正好喜欢你。要不改天让小郎约个时间你俩认识认识。”郎昊辰他爸这一辈只有两个哥哥，哪里来的来的姑姑。
郎昊辰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看师父，他不知道师父哪里来的兴致。但是他只知道他必须奉陪。只能陪着师父一起“无中生姑”。
“对啊，栾老师。我小姑姑可喜欢您了。您哪怕去见一面也好。”郎昊辰把高峰脱下来的大褂挂进衣柜，背对着众人。他现在实在是不敢面对这一屋子人，害怕脸上的表情被人看穿，但是他没控制住忍不住发笑而颤抖的身躯。
高峰一巴掌拍在徒弟背上，揪起背上一块肉拧起来。疼的郎昊辰呲牙咧嘴，不敢吱声。
好在搭档张九林能看到现在郎昊辰的痛苦，上前为搭档解围。
“高老师，栾哥。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跟郎昊辰约好一起吃饭默新活。就先走了啊。您要是想好了就问高老师要联系方式吧。”临出门之前还不忘打补丁，“高老师，昊辰他小姑姑的婚事就交给您了啊。”
这一出闹得栾云平掩面想笑出声，但是又不敢笑。只能右手按压着太阳穴做思考状。
高筱贝哪里能看得出这四个人合起火来给他自己唱的一台戏，听见高峰说的话便没了动作。一看师父又扶着额头好像在为到底是见还是不见而苦恼。手指并在一起不断地搓拈着栾云平刚褪下的大褂的面料。
“小浩，小浩。”栾云平看着高筱贝没了动作，就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大褂挂起来。转头对高峰说：“高红娘，您说的事儿咱们改天再说，我这还正不舒服呢。”
坐在公交车车上，栾云平见高筱贝侧着脸不说话。心中又难奈不住的想知道高筱贝是怎么想的只好自己主动开口。“小浩，想要师娘吗？”
只听见高筱贝吸鼻子的声音，然后声音含糊不清又冷冷地说：“想……”
栾云平赶紧吧高筱贝的身子掰过来。两个人面对面。这是栾云平为数不多的看见高筱贝哭。第一次是因为拜师之后他跟着几个差不多大的师兄弟们去酒吧一夜未归。第二天被栾云平循着定位找到酒吧才把在酒吧喝的喝的横七竖八的几个人拖回寝室。那天高筱贝是被他打到酒醒的。从后背到屁股没有一块好肉，手掌和小臂也被打的青紫。他不敢擦眼泪但又疼，只能跪着向师父道歉保证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第二次是栾云平爬山的时候受伤，肱骨骨折。栾云平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伏在身边的高筱贝脸上还挂着泪痕。
第三次就是现在，高筱贝以为师父要为自己找一个师娘。
栾云平温柔的哄着高筱贝伸手擦去高筱贝的泪痕。“小浩，其实我已经有师娘的人选了。”
这句话无疑是对高筱贝又一个打击，他现在只想赶紧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想要转身背过去的瞬间被栾云平拉住手掌。
“是你。”高筱贝含泪的双眸瞪大的看着栾云平“小浩，师父喜欢你。不是像我对筱楼那样的喜欢。是你师爷对师奶的那种喜欢。以后没有人会当你的师娘。你做你自己的师娘好不好。”
“那高老师……”高筱贝现在心里还想着高峰介绍郎昊辰他小姑给栾云平的事情。
“他会祝福我们的。”
栾云平知道只要自己先迈出那一步说出口，高筱贝定然会答应。但他需要给那个刚成年的孩子自己成长的空间。或许只有高筱贝自己还不知道，他对师父的感情已经超过了师徒。
那晚高峰给栾云平发消息
“小栾，成了没有。”
晚上十点
“……”
晚上十一点
“……”
凌晨
“……”
第二天
“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