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崇文门下。
有了四象世家的支援,战况一时如同翻天覆地般的变化,敌军看情况不利,慌忙想着要撤退,刚刚齐齐转身,猛然又见张九龄王九龙带着驻守广渠门的弟兄们从后方围堵过来!
敌军见状一愣,看了看眼前,又看了看身后,最后只得纷纷缴枪投降,孟鹤堂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总算是守住了崇文门。
“孟哥!”张九龄急匆匆的跑到孟鹤堂和周九良面前,看到九良愣了一下,但又顾不上他,慌忙和孟鹤堂道:“孟哥,广渠门和左安门已经安全了,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刚刚派人去各处城门查看,只有朝阳门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
“朝阳门?”孟鹤堂刚松了口气,闻言又紧张起来,微微皱眉想了想:“那是师爷和饼哥驻守的城门。”
“是啊,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张九龄慌忙又问。
孟鹤堂望了眼正阳门的方向,又望了眼朝阳门的方向,一个敌军进攻的主力,一个意料之外的情况,都是紧急状况,孟鹤堂陷入了纠结中,迟迟拿不下主意。
周九良看出他的纠结,淡淡的道:“正阳门有陶阳带寒光一舍去支援,还是去看看师爷吧。”
“陶阳回来了?”王九龙愣了一下,看着周九良又问:“你又是怎么在这?”
“这些回头在问吧,既然大林那有陶阳,咱们就去朝阳门。”孟鹤堂说着,慌忙扭头吩咐九龄大楠道:“你们留下看着这些敌军,我们去看看师爷。”
张九龄当即点头,孟鹤堂和周九良赶紧又集合起四象世家的人,退回城门中,往朝阳门的方向赶去。
内城的大街上,杨九郎和张云雷正往崇文门赶去,半路上看到孟鹤堂周九良带着人正往城里跑,一时还以为是崇文门失守了!
“孟哥!”张云雷唤了一声,慌忙下车,急匆匆的跑到孟鹤堂面前:“你们怎么在这?”
孟鹤堂还没说话,周九良着眼望了眼他跑过来时的步伐,不紧不慢的挑了下眉毛:“跑得还挺快啊。”
张云雷闻言霎时变了脸色,悄悄咽了口唾沫,回头瞥了眼身后的杨九郎,见他好像没有注意,这才松了口气,继而又偷偷瞥了眼九良,也不敢接他话茬,慌忙扭头又很是认真的问孟鹤堂:“到底怎么回事?崇文门是失守了吗?”
“崇文门倒是很安全,但只怕是朝阳门不好了。”孟鹤堂紧紧的皱起眉头。
“朝阳门?”杨九郎也凑了过来:“朝阳门是谁在守?”
“是饼哥,师爷还有李东。”张云雷说着,也是看着正阳门的方向,稍稍纠结了一下,又想着陶阳在应该没问题,继而和孟鹤堂道:“上车!先去朝阳门!”
四人坐上车,四象世家的跟在车后,杨九郎发动车子,急忙往朝阳门赶。
仅仅一刻钟时间,四人便赶到了朝阳门的城门口,这里安静的很,半点打仗的声音都没有,四人正觉得不对劲儿,周九良突然间又嗅到了些奇怪的味道,慌忙拍了下驾驶位的杨九郎:“停车!”
杨九郎慌忙踩下刹车,四人一时没坐稳,向前晃了一下,纷纷扭头看向九良:“怎么了?”
周九良没有回答,紧皱着眉头,又是嗅了一嗅那股味道,无奈他们坐在车里,又距离太远,那味道实在微弱,周九良只好开门下车,往前走了几步,慢慢闭上眼睛,仔细辨别。
空气中弥漫着些许又苦又涩的味道,像是草腥味,但又不如草腥味清,这绝对是药物的味道!
“你们别过来。”
周九良回头说了一句,心里大约猜出了什么,快步跑到城门口,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城门。
城门上,驻守朝阳门的众人正静静的看着城下的谢金,他一动不动跪坐在李东的尸体前,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而他面前,那群中毒的敌军有的依旧还在挣扎,但多一半都受不了自杀了。
城门突然从里边被推开,朱云峰一惊,还以为有人擅自走下了城墙,慌忙扭头问道:“是谁开的城门!”
“饼哥!你快看那是谁!”尚九熙拽了下朱云峰,指着城下那抹熟悉的身影,怔愣的瞪大了眼睛!
朱云峰慌忙举起望远镜看去,一时也愣在了原地,周九良?他不是被寒光一舍抓了吗?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又来了这?
“九良!那边危险!”
朱云峰慌忙扯着嗓子喊他,周九良听到了,不过并没有理他,一直朝着谢金走去,城门后车上三人听到了朱云峰的声音,对视一眼,慌忙下车,走上城墙!
周九良走到谢金身后,望了眼那些惨死的敌军,又看他们的死状,以及嗅着周围浓浓的苦涩味,周九良一时也肯定了内心的怀疑,望着谢金,又瞥了眼他面前的李东,微微皱了皱眉:“让我看看他吧。”
谢金慢慢睁开眼睛,却是没有回头,看着面前已经脸色灰白的李东,冰冷到毫无一丝感情的声音,淡淡的道:“太晚了。”
周九良垂了下眼眸,轻声又问:“你怎么样?”
“我好得很。”谢金冷笑一声,看了眼那些敌军,又是低头一笑,这次却满是苦涩:“想死的死不了,想活的活不下去,这世间是否总是这么不尽人意?”
周九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慢慢的低下了头。
谢金这次没有颓废,只是抱起了李东的尸体,自顾自走进城门,不知道要去哪里。
众人也纷纷走下城门,静静的望着谢金,沉默了良久,杨九郎突然好奇的问了一句:“他为什么没中毒?”
周九良淡淡的和他解释:“师爷常年和毒打交道,身体里自然有了些许抗体。”
朱云峰闻言也想了想,猜测道:“或许也可能是风向敌军吹,毒药并没有威胁到他。”
孟鹤堂听了他俩的话,深吸一口气,轻轻扬了扬嘴角:“还或许,这天上现如今有两个人一起在保佑他。”
这三个解释都很合理,大家明知九良饼哥的更加真实,却还是愿意去相信孟哥的解释。
不管怎么样,毕竟那不是李鹤东,他们并没有感到有多难过,有的只是遗憾,却也不过是替师爷感到遗憾而已。
朝阳门安全了,这下子就剩最后一个正阳门了,留下饼哥他们收拾战场,四人慌忙又朝着正阳门赶去!
大约一个时辰前,秦霄贤刚刚退回到正阳门不久,李烈钧便带人追了过来,多达二十万的敌军,可郭麒麟身边只有这么三万弟兄和从永定门幸存下来的几千官兵!
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不管胜利的希望有多渺茫,郭麒麟都不曾放弃,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守的是正阳门,如果正阳门失守,那驻守其他城门的大家,就白白努力,也白白牺牲了!
没学成张云雷的速度,也逊于杨九郎的力气,还没有孟鹤堂的计谋,更不及周九良的武功盖世,连陶阳苦心教他的轻功,也比不上陶阳一星半点,郭麒麟可以说是最不行的一个,却又是最了不起的一个,试问除了他以外,谁又能独自一人结合起这么多人的本事?
倘若专心只学一技,一年便可习成,那包罗万象,多学数技呢?
比起他们,郭麒麟差的也不过只是时间而已!
二十万敌军进攻,郭麒麟仅带着三万多人,硬生生的撑到了现在,身上多处重伤,郭麒麟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看着源源不断涌来的敌人,一次又一次的挥起刀刃!
李烈钧终于察觉到了不妙,甚至感觉再打下去,自己这二十万大军就要全数丧命于这区区三万人的手下,一时再也不敢懈怠,抽出腰间的刀,亲自上场,快步走向郭麒麟!
专心对付着面前的敌军,身后却是毫无预兆的一刀砍下,郭麒麟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看去,怔愣着原地,已经来不及再躲开了!
“少帮主!”
弟兄们喊他了一声,却也赶不上去救他,眼见着那刀即将朝他头顶劈下,皆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突然间,城门的方向旋转着飞来一把折扇,以看不清的速度,生生挡住了李烈钧的刀,李烈钧没有站稳,踉跄着退后几步,看着那折扇原路飞回去,落在一个白衣人手中。
他是谁?李烈钧一时皱眉。
郭麒麟愣愣的看着那铁扇子飞回去,也慌忙惊喜的回头望去,只见陶阳慢慢走出城门,望了眼敌军,突然曲膝原地跃起,在半空中一翻身,掷出折扇,同时落在他面前,双脚狠狠的踩向他面前的两个敌人。
“陶阳!”
郭麒麟惊喜的唤他,陶阳转身朝他笑笑,紧接着城门口处涌出不计其数的援军!
陶阳和郭麒麟并没有合作过几次,可以说是毫无默契,但却又极其契合,一心只是对付着对方面前的敌人,保证着对方绝对不会受伤。
大家突然发现,或许张云雷和杨九郎的那种默契并不难学,只要相爱就可以了。
寒光一舍的人到底都混过江湖,每个人身上都有些本事,敌军们即便人多,却无济于事,组着团对付一人,也只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打败!
李烈钧怔愣的看着这战况,皱眉深吸了一口气,进攻其他城门的人不曾赶来,就连突袭的朝阳门也没动静,想必都已经全军覆没,正阳门是最后的机会了!一定要攻破!
“你还不肯退兵吗?”
不知不觉间,郭麒麟和陶阳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李烈钧猛得回过神,退后几步,看着他二人,紧握着刀柄,近似疯狂的吼道。
“我有数十万兵!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说完便用尽全力,猛得挥刀朝郭麒麟砍去,陶阳慌忙推开郭麒麟,郭麒麟跌坐在地上,陶阳皱眉看着头顶的刀,一抖手腕收起折扇,刚要抬起来去挡,身后突然一声枪响,李烈钧手掌被一颗子弹贯穿,半空中便松了刀。
陶阳回头看去,郭麒麟也慌忙回头看去,秦霄贤皱眉狠瞪着李烈钧,慢慢放下抬起的步枪,一手捂住腹部的伤口,一手撑着支在地上的枪,摇晃了一下身子,差点摔倒。
梅九亮慌忙扶住他,皱眉问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秦霄贤虚弱的半睁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
让他去疗伤,他怎么又来了!
正当郭麒麟爬起来要赶他回去的时候,四面八方突然响起了阵阵的脚步声,战场上的人皆慢慢安静下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甚至地面都开始颤抖!
接下来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正阳门的南方。
驻守德胜门的张九南,高九成和驻守阜成门的孙九香,带领着两座城门,以及西便门,西直门的弟兄,见未能来得及支援老秦,从南方永定门的方向涌来!
正阳门的西方。
驻守广安门又带着右安门弟兄去支援宣武门的张鹤伦,郎鹤炎,打点好张云雷杨九郎留下的战场后,带领着弟兄,从西边宣武门的方向涌来!
正阳门的东方。
驻守广渠门又带着左安门弟兄去支援崇文门的张九龄,王九龙,打点好孟鹤堂周九良留下的战场后,带领着弟兄,从东方广渠门的方向涌来!
最后正阳门的南方,城门的方向。
一辆车突然停在秦霄贤梅九亮的身后,四扇门同时打开,张云雷杨九郎,孟鹤堂周九良迈下车,紧接着他们身后,四象世家的人,从南方城门后涌来!
敌军顿时慌了,渐渐缩成一团,望着四面八方的援军,不知该如何是好!
郭麒麟看着兄弟们,惊喜的笑了出来,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回头看了眼李烈钧,慢慢扬起嘴角,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
李烈钧怔愣的看着这幅情景,退后几步,认命般的跌坐到地上,慢慢低下了头。
秦霄贤捂着伤口,慢慢走到李烈钧面前,俯视着他,冷冷的说:“事到如今,你还不投降吗?”
李烈钧苦笑了几声,抬头看向秦霄贤,以一个长辈的语气,轻轻唤了他一声:“凯旋啊。”
“李叔叔。”秦霄贤也恭恭敬敬的唤了他一声,但却冷着张脸,不曾留给他任何情面。
李烈钧轻垂了下眼眸,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回想起了当年的军阀大战,一时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你可知道我是如何从一个守城军爬到了一派军阀的首领?”
“正是因为八年前,我打赢了你的父亲。”
秦霄贤闻言一时皱眉,想起父亲最后一次从战场回来的模样,紧紧的握起拳头。
李烈钧没在意他的情绪,皱眉看着他,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以及赤裸裸的不甘心。
“真是天道好轮回,我万万不曾想到,八年后,我居然输在了你的手上!”
秦霄贤抬眼看他,冷冷的道:“你输在了你自己的野心上。”
李烈钧顿时一愣,脑海里不断浮现曾经儿子的话,当初死活听不进去的“歪理”,现如今居然觉得句句在理,或许当初自己若是肯定儿子的劝告,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下场。
李烈钧无奈的笑了笑:“真是我们的时代过了,居然被一群小孩儿给教训了。”
说完不再等他们回话,猛得捡起地上的剑,搭上自己的脖颈!
“别!”
秦霄贤惊呼一声,却来不及去拦,只见李烈钧倒在了地上,可奇怪的是,他还并没有划下那一刀,也没有一点血喷出来,可见他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秦霄贤顿时松了口气,命令手下把他押下去,以战败的俘虏身份,先关进牢里,回头送去给司令发落,继而回过头看向剩余的残兵,用最后的力气朝他们喊到。
“李烈钧已被俘获,尔等还要执迷不悟吗?”
敌军们听后,慌忙纷纷放下武器,跪到地上抱住头。
这场战争总算彻底结束了!
三人望着官兵们抬起昏迷的李烈钧,又纷纷看向周九良,杨九郎心想他没那么多事,故而猜测道:“是李存仁求你的?”
“对。”周九良点了下头,摩擦着银针残留在手指的麻药,颇为不耐烦的长叹一口气:“麻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