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功夫后，孟鹤堂第二次站在怡红楼前面，神情看起来比做不出理想的脂粉更难看。

看着那人并不想放开的手，孟鹤堂感觉自己的脸都在抽搐，“就……在这儿？”

周九良显然没发现孟鹤堂脸色不对，还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回复他，“孟老板不满意？对面快绿阁倒也成，只不过……”

周九良话还没说完，孟鹤堂就怒气冲冲地扔下一句话，“不必了，周老板自己慢慢享受吧，孟某就不奉陪了。”

本想潇洒地甩手离去，奈何那人手劲极大，攥着他的手腕不撒开，这一使劲不仅没走成，还因为惯劲摔到了那人的怀里。周九良抱着孟鹤堂稳住身形，感觉人抱着比看起来更加单薄，情不自禁地收了收胳膊想把人揽得更紧些，只是还没等做出下一步动作就被人踩了脚，只好松了怀抱抱着脚在一旁跳，还不忘抬头去看那人。

孟鹤堂明明是怒着的，含了水的眸子在他眼里却更像是撒娇，“孟浪！！！”

一句话骂的周九良人都傻了，自己还没干啥呢怎么就孟浪了？那真干点啥的话在他眼里得成什么样啊？

正要开口问清楚，胳膊就被迎上来的怡红楼老鸨缠住了，“哟，周老板可是好久没来了，我们楼里的姑娘可都想得紧呢。”

还没等周九良回些什么，那边的姑娘们早就迎了上来，很有眼力见的簇拥着两人往里走，本还怒着的孟鹤堂再一次被各种香气围得晕头转向，满脸通红地抱着胳膊被人拥进了楼里。周九良见不管怎么样人好歹是进了屋了，才放心地跟在她们身后进了包房。

“周老板，这次挑谁啊？”老鸨倒着酒熟络地问道。

“找两个平日里保养的好的姐姐就行。”周九良指着身边被几个女子缠着的孟鹤堂，“这是扬州城的孟老板，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

那老鸨了然地点了点头，“成，那我让她们卸了妆带着妆奁过来。”

周九良将几锭银子塞入老鸨手中，“如此甚好。”

孟鹤堂一看周九良连银子都付了更急了，挣脱出来就把银子往回抢，揽在怀里瞪着眼睛嚷嚷，“不行！不给！我不要！”

周九良被他这副财迷模样逗乐了，“不要怎么做螺黛啊？”

“你可真是个败家子，这么老些银子说给就给……”孟鹤堂一边数银子一边碎碎念，听着周九良的话觉出一丝不对，“嗯？螺黛？”

“周老板每次来都要和我们楼里的姑娘们讨教她们喜欢什么式样的首饰。”老鸨用扇子捂着半张脸却依旧挡不住笑得花枝乱颤的神态，“做成了之后，咱们姑娘去买首饰都给打折呢。”

“啊？”一番话解释得孟鹤堂更懵了，眼神在老鸨和周九良之间来回扫了半天也只能吐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再说不出其他。

周九良见人呆愣愣的抱着银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现在特别像只抱着胡萝卜护食的小兔子，实在是有趣得紧。又看老鸨也在笑着盯着他看，心里觉得他这么可爱的样子被别人看到了有些吃味，轻咳了一声便抽出张银票递给老鸨，“行了，快去找人吧。”

“好，我这就帮孟老板找人去。”老鸨了然的点头，接过银票还特意把回话的音节咬重了点才笑着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女子给他们添酒布菜。

孟鹤堂还愣愣地抱着银子，“你，你每次来青楼都是为了……为了做生意？”

“也不完全是。”周九良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才极认真地回他，“这儿的酒很好喝。”

孟鹤堂眨了眨眼睛，“没了？”

周九良也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没了啊。”

“我还以为……”

想到自己之前一直觉得人家是个不正经的登徒子，背地里骂了他无数次，孟鹤堂的脸上都要着了火，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以为什么？”

周九良看着匆忙扔下银子，把烧得通红的脸埋在碗里试图当鹌鹑的孟鹤堂，又看了看身边添酒布菜的女子，联想起孟鹤堂之前骂自己“孟浪”的样子，突然觉得好像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挥手让那女子出去，周九良好笑地看着对面还在吭哧吭哧吃菜试图掩饰自己的孟鹤堂。眼瞧着碗里的菜都快空了美人也不打算抬头，只好认命地给添了一筷子排骨，没想到此刻美人倒真像是受了惊吓的鹌鹑，蓦地撒开碗抬头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他。

周九良被人看得心里痒痒，想转移视线压下心思却又看到了挺翘的鼻梁和红润的嘴唇。那嘴唇还泛着水光，嘴角沾着一颗米粒，周九良喉结上下一滚，起身按住要往后躲的孟鹤堂，轻轻取下他嘴角的米粒才开口说话，低沉的声音染上了点暗哑，空气中暧昧的气氛使得孟鹤堂忍不住闭上了眼。

“孟老板，有件事儿这金陵城内皆知，但你却不知，我想我得和你说明了。”

“我是不喜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