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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带朕来这儿了？”

用过午膳，杨九郎便拉着皇上往花园子里走，穿过西北边的映日湖，再过一个小桥，便到了从前杨九郎住着的北苑。如今的北苑经张云雷登基修缮过一番，虽然仍旧比不上妙音司，但看起来也算有点样子了。

杨九郎见北苑被修葺过，心中暗暗打鼓，自己从前在这里发现的东西会不会早就被清理掉了？

松开皇上的手，杨九郎先一步往北苑里面走去，张云雷不知他要做什么，疑惑的跟在后面。果然杨九郎刚一进屋，就往床底下钻，挪开木床以后，墙上不为人知的字迹便显露出来，一看便是当初修葺的宫人或是偷懒或是潦草，并未注意到这一块。

“皇上您瞧这个！”

杨九郎拉过张云雷，让他像自己一样蹲在地上。两个人出来，并未带内官、女使于是张云雷便也不在乎规矩姿态，跟着杨九郎一起胡闹一番。

“这里落款写的是明妃，而按照她所写，那她岂不是德明年间的宫妃？生养过德明的四皇子，可是德明年间的四皇子不是因为生母家世低微，刚出生便过继给了宗室王爷吗？怎么他的生母还会被封为妃位呢？”

杨九郎指着墙上半刻半写的长篇字迹，心中对此存疑，正史上面只一笔潦草带过，而在杨九郎前些日子看的宸皇贵妃自传《月上海棠》中，却提过几次这位四皇子的事情，据说是当时与武帝相争皇位，后无疾而终。

而张云雷看着墙上的字，心中暗惊，皇家秘事竟然就如此记录在一间陋室的墙上。面对杨九郎的疑惑，张云雷闭口不答，只是将人带回了凤凰台，又叫周延福将北苑墙上的字秘密处理掉了。

见张云雷如此忌讳，杨九郎也不好再追问，只能将心中的疑惑吞回肚子里，再在张云雷面前保证一番自己不会多嘴的话。

见杨九郎如此谨慎，皇上哪里是要责怪他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情张云雷虽然知道，却不好与杨九郎细说。当初仁宗将此事从史书当中匆匆抹去，并未想过还留存在宸皇贵妃的自传当中，更没想过当初的明妃虽被德帝圈禁，但竟留下绝笔。

北苑闹鬼的事情从云正年间便有，曾被压制过一段时间，又兴起是在霆镇八年，也就是仁宗登基的第八年。

传言德帝的后宫之中有位宫妃，具体姓甚名谁是哪家送进宫的女子已经无从考证，被德帝封号为“明”，取光明灿烂耀眼夺目之意。

这位明妃在当年也是翻起些波浪的人物，膝下曾诞有一位皇子，皇室宗族中也曾记录在册，可在仁宗年间却没了音信，如今翻看宗族玉碟，只写着是刚出生生母便亡故，过继给了冷门宗室王爷。

这冷门宗室王爷的族谱上却对此有缺损，甚至不再记录此后的后嗣，不知是就此绝户，还是被仁宗私下处理掉了。而无论是张云雷还是杨九郎，都更倾向于这位明妃并未难产故去，而是将亲生的四皇子抚养成人，后续有了与武帝夺嫡的本事。

这位明妃到了武帝登基以后，便成了明太妃，原本安逸康泰的日子偏偏不好好过，从太妃居住的宫殿被仁宗迁居至北苑，便要牵扯上那位云正秘史当中的楚氏废后了。

“只她一人之力，竟牵连甚广？”

杨九郎不懂其中原委，只觉得光凭借她一个女子的力量，怎么也不会牵动三代，可事实就是如此。

云正正史当中，武帝的原配皇后楚氏是在云正二十三年，因楚氏谋反获罪而忧思成疾，不就便病逝了。

可是在云正年间的秘史和宸皇贵妃自传当中，楚氏皇后虽然没有参与家族谋反案，却涉及后宫陷害皇子致死，最后被武帝废后赐死。

“若说她的能力，或许和宸皇贵妃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可这深宫是个可以改变人心性的地方，这才导致小小的一个太妃，竟能联合皇后一起将还年幼的皇子溺死于水塘。”

听着张云雷娓娓道来的深宫秘事，杨九郎只觉得没了当时的好奇，浑身冰凉凉的，如同自己便是当初的小皇子，一个刚会跑刚回走的小娃娃，就这么死在了大人的阴谋诡计当中。

小皇子死后，武帝彻查此事，这才查清此事是皇后楚氏所为，而幕后策划之人，竟是自己父皇的宫妃，自己要尊一声太妃的明太妃。于是武帝虽不能将明太妃赐死，却让人将其圈禁在小皇子溺死的院子里，她膝下的四爷也因为一点小事儿而除了名。

后仁宗即位，将这件事又重新翻了出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祸害了德、武、仁三朝的太妃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只是谁也不知道她竟将整件事情刻在了北苑的墙上，若不是日后杨九郎偶然翻出，或许会一直留存，直至这皇城坍塌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朕告诉你便是想让你知道这深宫之中的凶险，即便位居皇后也难保其身。朕……多少会有护不周全你的时候，自己要多加小心。”

张云雷看着中午时还兴致勃勃，如今已经呆愣愣的杨九郎，他不是大家出身，没有人会教他如何在这后宫之中生存，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去摸索，一步行差踏错面临的就有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虽然自己总是护着他、保着他，但难免有自己护不住的时候，那个时候，就得靠他自己了。

张云雷并不求杨九郎能爬上多高的位份，或是得多少人的拥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甚至可以即刻就册封杨九郎为皇后，可是等他坐上皇后位以后呢？他是否有能力管理后宫？他是否有手腕牵制宫妃？他能否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稳坐后位，并和前朝老臣朝廷舆论想抗衡？

张云雷之所以没有直接封他高位，凡事亲力亲为的原因就是想看看杨九郎的处事之道，也想私下教他一些，只有都学会了，他才敢把杨九郎捧到皇后的位置上，不然那对他来说就是夺命的匕首。

“我……我明白……”

杨九郎想起前些日子在陶氏宫里的事情，若不是后面皇上来的及时，是不是自己也会像云氏一般了？可这种事情也不是自己想躲就能躲得掉的，只能日后谨慎些。

张云雷把人揽进怀里，杨九郎猫着身子打了个哈气，午觉没睡去北苑探宝，结果探出来这么个结果，杨九郎此时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只好将心思先放在犯困上。

“皇上、皇上，困了~”

杨九郎一副小崽子的模样攀在皇上的肩膀上，昏昏沉沉的耷拉着脑袋，可是又想叫青梅进来琢磨晚膳吃什么，结果一样也没做成，手里拿着的荷包掉到了地上。

“眯一会儿，朕陪你。”

“不行~这会儿睡着了，晚膳就吃不上了。”

迷糊的杨九郎还以为是青梅在跟自己说话，闭着眼睛枕在张云雷的腿上哼唧，从前都是这样的，过了领膳的时辰，给御膳司再多的银子，人家都不领这个情。

可是这一回有皇上在这里，总不会饿着皇上的。于是不等杨九郎再开口，张云雷已经抱起快要打呼噜的杨九郎进了里屋，青梅福福身退了出去，准备去御膳司传话，说是皇上在凤凰台用晚膳。可刚等她撩帘出去，屋里就传出一串轻笑，听起来才不像是困得不行了呢！

“姐姐，去御膳司啊？”

青竹找寻出些碎银子把杨九郎给的荷包里的银锭子替换出来，这样既方便她们散赏钱，也方便领赏钱的人。正从库房出来，就看见青梅往院子里走，她把荷包递给青梅，谁料她竟不是要去御膳司，倒是往小厨房走。

“先烧水去吧，过会儿里头肯定得叫。”

青竹面上一红，便明白了青梅说的是什么意思，路过窗沿的时候，果真听见里面一声哼唧，那酥酥麻麻的差点把青竹这没嫁人的小丫头听酥了半边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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