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彻底熟睡了，不出意外，风儿睡上个万八千年不是问题，醒来之后也不会记得自己。每每想到此处，张云雷心里还有些许不甘。

“你觉得这个阵法哪里还需要再完善？”火神问话，可对面的人全然没有反应。

“你想什么呢？”火神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没什么。”张云雷慌张的回过神来。

“你后悔了？”

“风儿已经吃药睡下了，我后悔也来不急了。”他歪头轻轻笑了笑。

“难为你还笑得出来。”

“大敌当前，不笑，莫非要哭吗？”

“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如果风儿能帮我们，我们会有绝对的胜算，事成之后，千年万年，双宿双飞。你何非要固执己见？你当真舍得她？”

“倘若上一世，我是一个正直和善之人，混沌不会如此凶残。倘若我没有爱上风儿，有风儿时时教导，乐恒也许不会阴暗狠辣。这都是种下的因，果也该是我尝。

至于风儿，我一定会离开她，只是或早或晚，但千年万年于她来说不过朝夕一瞬，浮游一生，无有分别。

而悔情丹，能让她忘了我最好，忘不了，也可少受几年伤情哀思之苦，再不济，我也可安心完成我想做的事，不必让她受其所扰。”

“你很少说这样多的话。以前，我总不喜欢你固执死板的性子，但是这一次，我甘拜下风。”

“你占上风的日子还在后头。师父总和我讲，他知道你有心建功立业，之时苦于没有机会，想让我早些让贤，把战神的名头按给你。”

“我才不要谁来按，我要靠自己的本事。”

“对，这一战就是机会，也是必须接受的事。”

“什么意思？”

“很难理解吗？我走了，可不就是你了。以后大小战事、调兵遣将、攻防排布、降妖除魔。你都是首当其冲，没人给你托底了。”

“可是我……”

“没关系的，慢慢来。其实我小时候和你差不太多，一腔抱负，桀骜不驯。刚开始我也害怕，只能小心行事，后来我才明白，中规中矩才能最少的犯错，慢慢、慢慢我就成了你讨厌的谨小慎微、固执死板的人。”

“所以，我以后也会变成你的样子？”他从来不知道水神小时候的事情。

“那在你。”

火神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

“好了，我回去搬家了。”

宫里常用的物件儿统统搬到了青决山，还有睡着的风儿。和子清简单交待了两句便头也不回的走掉。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唧唧的想什么样子。”

“子清自打修道开始就跟着您，子清舍不得上神。”

“这里总会住进旁人的，先前的事少提为好。临别我也没有什么好赠与你的。只有几本日常修炼攒下的心得，希望对你有所助益。”张云雷变幻出几本装订好的书，递给子清。

“子清会一直记得您的。”子清抱着书，目送他离开。众人只知道他如何人如何的风光、如何如何的有权势、如何如何的法术高强、如何如何的战功赫赫。只有子清见证过他的血泪、孤独和甘之如饴。

当年一战，势均力敌，先有水神以身祭阵才战胜了混沌，后有火神举兵十万摧毁魔界激进之心，重整六界秩序。

风儿再次从噩梦中惊醒，虽未曾亲眼见过当年的壮烈之景象，但也有所耳闻。

“你这么笨，以后师父就变成星星，永远守着你，好不好？”

“风儿，我任性了太久了，也逃避了很久了，师弟就是我胡作非为的代价。所以现在我要去做早就该做的事情。”

明明是你傻？以为我真的能忘了你。

塌边的腓腓感受到风儿转醒，迷瞪着眼睛把自己的下巴颏搭在风儿的胳膊上，轻轻呜咽着，赶走了屋子里的恐惧和伤心，帮着风儿重新入睡了。

微风吹起桌上的《牡丹亭》，书页唰唰的翻动，清冽的月光如流水般流淌进屋子，仿佛多少万年没有变过，还和他们初来青决山的时候一般无二。